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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元元年,大景枯木逢春。
皇帝迁了国都、改了年号,调整了地方及中央冗杂的官僚结构,完善监察与刑法制度,朝廷的运转逐渐走向正轨。
谢怀安在新都过了年。
曾经天师过年时会在永安宫大宴群臣,摆盘极为豪奢。
先上百十余道不重样果品蜜煎,再来荟聚山珍海味的劝酒菜。御厨们会在果垒上变着花样雕花,耗费数月钻研技法、烹制最精细的菜肴。
到了鸿曜掌政时,皇帝朝会后留群臣吃了顿便饭,而后给自己沐休半天,回到国师府摆了顿热热闹闹的家宴。
吃谢怀安提议的羊肉火锅。
这顿家宴谢怀安请了空青、娄贺、所有护卫的飞鸾卫,以及新都著名的单身汉们:
把身心奉献给工作的工部尚书萧惟深,接过相职就没有回过家的裴修仪,大司农裴文正,还有两个没有大人陪的天才少年。
本来谢怀安还想请格外照顾他的钟将军,听鸿曜说已经将人派到远方处理要事,只得遗憾作罢。
笼着一层雾气的琉璃窗前,新都的大官们围着热腾腾的锅子,频频举杯互祝来年顺利。
起初在鸿曜阴森的注视下,众人吃得拘谨,后来喝了酒逐渐放开。
裴家三人即兴吹起埙、打起小鼓唱起歌,配着乐声鸿曜主动牵起谢怀安跳起舞来,在原地轻轻的转。
谢怀安笑得开怀,快睡觉时才反应过来。
他看人吹埙看得手痒,想管鸿曜要点乐器拨弄,刚说完鸿曜就开始拉着他跳舞。
咳,鸿曜以为他又要拿二胡锯木头吗?
另一边,萧惟深吃过饭,硬着头皮跟空青要了剩下没动过的涮肉,盛在食盒里往家走去。
他婉拒了皇帝安排的大宅,和几个同僚一起住在小巷里,很快和附近匠人们的小孩混熟了。
今夜他们约了一起守岁。萧惟深带的肉既为了给邻里的小孩、也为了给不爱走正门的偷儿。
裴文正拉着裴君宝窃窃私语,要聊裴修仪。
以往他们三个之间千杯不醉的是裴修仪,今夜裴修仪年过三十依旧美艳的脸上总带着一股莫名的怅然,让人觉得他是不是破天荒喝醉了。
“你走开,好烦啊。”裴君宝觉得自己和裴文正不是一辈的,无情地拒绝了小舅的八卦心,抱着不离身的算盘找周隐去了。
周隐刚才在席上跟他说悄悄话,说国师送的压祟钱实在是太多了,收了于心不安,想两个人一起凑月俸给国师送个年礼。
过了年,又是永无止境的建设。
谢怀安彻底淡化了神子身份,成为大景国师。
他在寒冬中艰难地早起上过一次朝,还没走到勤政殿就困得睁不开眼睛,鼻尖冻得通红,在侧殿烤了半天炉子才缓过来。
见这样子,鸿曜恨不得支起屏风,让谢怀安继续躺在龙椅上睡。
谢怀安脸皮薄,连连说搞特殊可以但别太过。
鸿曜干脆手一挥,今日朝会全部赐座,国师日理万机鞠躬尽瘁,额外享有软座旁边再加个炉。
重臣们连声称谢,笑盈盈地坐了,都知道是托了国师的福。
萧惟深的位次在谢怀安的斜后方,正好能看见谢怀安犯困时闭紧的眼、忍住点头时微蹙的眉,误以为国师强撑着病体在上朝。
回去的路上萧惟深担忧地一说,工部的官吏们顿时大惊失色,一个个藏起了打算送到国师府的请示,改成送药材。
谢怀安收到的问题骤减,吓一跳,还以为自己又要失业了。
“先生,北方这天寒地冻的,多歇一歇,千万别再累病了。”空青很高兴,和谢怀安说的最多的话就是让他去歇息。
谢怀安没好意思说自己总是习惯反着来。
平日里雷打不动地睡懒觉窝冬,一听别人关心他就开始心虚,赶紧帮工部和司农寺做点事。
他拜托管账小能手裴君宝算他的年俸,三分之一捐给司农寺建福利院,三分之一留下来以后去民间捐给书院学堂,最后三分之一定期送给大景各地的义诊铺子去。
能做点就做点,要不睡不踏实。谢怀安想。
他只是动嘴皮子指指路就得到了拥戴。那些伏案熬出黑眼圈的官吏、和策马奔行在乡土间的人才是真正做实事的人。
闲暇时,谢怀安也会查一下北漠的星辰子片在哪。
依旧是老样子,画面显示出五彩斑斓的黑。
这样顺利的日子过了两三个月。
春祭时,礼部的官吏上书说请国师主持开坛做法,祭祀一年风调雨顺。
“此事不必再议,你们一切从简,按规矩来就是了。”天子面色阴沉。
谢怀安知道后,吹枕边风:“别生气嘛,主持一下没什么,我提前演练几次不会出错的。”
鸿曜抱住他的小先生,拿自己当人体暖炉:“朕的国师不用祭管祀。那帮人……风调雨顺了还好,要是祭祀完了风不调雨不顺呢?难道还要先生再去祈雨吗?”
谢怀安没想过这些,有些紧张:“我只能算什么时候下雨,没法作法招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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