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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将田庄的收支计簿翻看一遍后,又听完丁苍的讲述,张洛对田庄的情况才有了一个比较全面的了解。
他家这田庄占地约莫两顷,其中可用于耕作的水田、旱地约莫一顷有余,剩下的便是泽塘、陂壑等难以开垦成耕地的土地,不过这一部分土地倒也并没有闲置荒废,而是都被丁苍指挥庄人给见缝插针的利用起来,或是种麻、或是植桑,又围造麻池等等,让庄园土地都得到了充分的使用。
田庄收入第一项便是田租,由于庄上奴仆不多,耕地基本上都佃租出去,庄上则按照每年的收成来收取三分租,每年的田租收成谷菽米麦等物大约在七八十石到百十石之间。
这些收租得来的粮食主要用来维持少年张雒奴、英娘母女和丁苍、丁青两父子的饮食消耗,基本上能够满足,但也并没有太多剩余的粮食用于销售。
换言之,只要庄园佃租继续经营下去,他们的吃喝总是不愁的,但也不会积攒下太多的财富。
庄园主要的盈利则来源于其他的杂类,也就是丁苍这些年搞出的那些副业。
诸如坡上几十株老桑树,所产的桑叶、桑葚等物,除了庄上养蚕自用之外,每年采桑叶向外售卖还能得钱数千。
还有桃、杏等果树,每年也能摘取果实几百斤,则能得钱逾万。
饲养的鸡子,以及渠塘打捞上来的鱼虾、菱藕等物,扣除自用的部分,同样能够得钱数千乃至上万。
这些收入并不固定,多的时候能得数万钱,少的时候则就锐减数倍。
如果把计量单位换成贯,一千钱才是一贯,那数字就更少了,近年平均下来,每年得钱也不过十几贯而已。
庄上真正数得上的收入,来源于卖椒一项,每年多至几十贯,但近年来收入却是锐减,去年甚至都不足十贯,也是计簿上看来造成田庄收入逐渐降低的最主要原因。
“这卖椒得利是怎么回事?”
如此起伏巨大的波动,自然引起了张洛的好奇,于是便望着丁苍询问道。
丁苍听到这问题后当即便是一叹,旋即便满脸愁容的说道:“庄上两株椒树,是武太后长安年间着令蜀中供奉苗株百数植于上阳宫,植株多枯不能活,便将剩余苗株分赐诸王,各家试植后唯此间两株成活壮大,结实也最近蜀椒之味。
生鲜蜀椒既食且药,但是蜀中据此路途遥远,洛下得之不易,每斤常至数百钱,两株椒树每岁采收几十斤、皆售于市,得利便丰。
但近年来却结实大减……”
“那椒树在哪?引我去看!”
张洛闻言后便大感好奇,当即便又开口说道。
如此重要的财源,自然不能随意安排,两株椒树就种植在庄中小厅一旁,旁边便搭建了一间小屋,乃是少年丁青的住所,便于昼夜察视。
而且看这架势,似乎这座庄园都是围绕这两株花椒树建造起来的。
张洛走出小厅便看到这两棵植株高大的花椒树,怪不得刚才在厅里便闻到一股花椒所独有的辛香味道。
不过哪怕他不懂得什么园艺种植知识,也瞧出两株花椒树状态似乎不好,多有枯败的枝条,甚至就连树干主体都不乏干死的老皮剥落。
“奴等尽心照料两株,但仍难免枯败,去年新收不过数斤……”
丁苍两父子都跪在树边,哭丧着脸向张洛请罪。
“人有生死、树有荣枯,这两株椒树应是命数将近,也怪不得你们。”
张洛不清楚花椒树普遍树龄能达到多久,但料想恐怕也只有几十年而已,毕竟后世见到不少炒作老茶树、老槐树之类的的树种,却不见有人炒作老株花椒。
这两株花椒树移植于武周年间的话,如今已经是大唐开元十四年,起码已经过去了二十年,生命力不如早年旺盛,乃至于行将就木,倒也是比较正常。
他虽然没有怪罪丁苍父子,但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点遗憾的。
单单这两株花椒树每年就能收钱几十贯,甚至都远远超过了庄园整体的收入,如今即将要失去,实在是让人心痛。
张洛怅然若失的走回小厅中,又拿起了计簿翻看起来。
丁苍虽然是一个昆仑奴,但却做事周详细致,将庄事收支记录的很清楚,各类物资储蓄多少、包括各自的时价高低,在这计簿当中也都有所记录。
眼下庄上积攒下来的主要都是普通的农产品,谷米还有四十多石,数量看着不少,但却需要坚持到下一季田租收成入仓,所以也不算充裕。
而且就算四十多石谷米全数变卖,实际也卖不了多少钱。
去年天下大稔,米价一度跌到斗米十三钱,虽然之后由于东巡封禅使得黄河沿线物价又有一定的涨幅,但是今年洛阳周边米价也只是达到了斗米十八钱到二十钱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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