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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成共识的父子俩来到中堂的时候,张家主要族人都已悉数到场。
张岱视线一转,就见到一个脸侧包缠着帛布的老者和他爷爷张说并席而坐,这便是日前朝堂上割耳鸣冤的张说之兄张光。
看到张光,张岱心里暗道一声不好意思,他这次是抢了这个大爷爷的风头。
真要说起来的话,其实张光这番自残卖惨的做法对解救张家是效果更好的,反倒张岱这一通折腾,除了让他自己大出风头之外,对于整个张家而言则就是偏负面的影响。
别的不说,如果张说没有致仕、仍然留在朝堂上的话,哪怕不再是宰相,但却还有几分余威尚存,他老子张均也不至于将主意打到他的身上来。
现在张说被直接扫出了朝堂,尽管御史台也折损一员大将,但实际上还是张说一方损失更大,接下来其党徒想必也会遭受更严厉的清洗,在位宰相们要彻底杜绝其人重回朝堂的可能。
张光倒不觉得自己被人抢了风头,此时他已经通过张说的讲述了解了此子所为,当见到张岱跟在父亲身后行入时,他便从席中站起身来击掌道:“我家缇萦回来了!”
虽然性别不同,但这一份为救亲长不畏艰险、迎难而上的精神却是一样的。
张光不只自己对张岱深表赞赏,更指着在场其他张家子弟大声道:“当日祸变临门,你等群徒多惶惶无计、只知哀叹流涕。
今日灾祸消弭、家门无事,尚能欢欣聚此、富贵延续,你等亦应多谢这小、多谢宗之,还不快快相迎致谢!”
诸张氏子弟对张岱都比较陌生,之前多是浑不在意,此时听到张光这么说,有几个心中还有些不以为然。
但且不说他们心中是何感想,基本的看眼色总是会的,尤其刚才眼见张岱对张岯一番殴打,其父、祖尚且纵容不管,也让他们意识到自此以后这大宅中又多了一个惹不起的人物。
所以在听到张光此言后,一干子弟们纷纷入前,或是六郎、或是宗之的乱叫一通,态度还算亲热。
张岱跟这些人倒是没有什么矛盾积怨,往常顶多也就是关系疏远,从今以后他还要立足张家,合得来的那就好好处,合不来的也没必要迁就。
跟这些同辈人略作寒暄后,他才又向着张光欠身道:“伯翁谬赞,实在让我愧不敢当。
我只不过是做了些许力所能及的份内之事,不再是一个空耗食料的米虫罢了。
恩亲养我教我,使此顽劣之物有所长进,让我能有些许纾解家人疾困的薄才,不献于家,更献于谁?”
他从来也不是不会好好说话的人,只不过有的人态度根本就不值得他好好说话,此时面对张光的称许,他也是谦逊有礼的给以应答。
张光听到这话后,望向少年的眼神更露欣赏之色,他坐回去后又对张说感叹道:“方才听你讲述此儿禁中所为,我还是有些不信,觉得有点夸大。
但今听他的应答,才确信所言不虚,青春少年,浮躁轻狂者不乏,举重若轻能有几人?我门庭中长成一个,实在让人庆幸欣慰!”
听到自己儿子被长辈这样夸赞,张均心里也有点美滋滋的,尤其他还有事相求,因此便也笑语说道:“此儿确有几分内秀,只是短于人前自夸,所以往常家人不知、世人不知。
如今奏闻于上、风格初显,也是户中亲长言传身教之功。
伯父赞他,也不要忘了告诫他要戒骄戒躁、勿染恶习!”
张说听到张均居然这么说,不由得认真打量这父子两眼,各自表情上却瞧不出什么端倪。
至于堂中其他的张氏族人,心中则又不免暗生惊诧,方才张均还称其“逆子”
,这会儿却是态度大变,俨然一副父慈子孝的和谐画面。
抛开这些不说,趁着族人们聚集堂中,张说又板起脸来再次强调要肃正家风。
须知日前崔隐甫等人弹劾他“招引术士、徇私僭侈”
等罪名,若真罪名坐实、从严惩处的话,是足以要了他这一条命的。
现今幸在事情有了一个尚算妥善的结果,但那些人没有达成目的,未必就会善罢甘休。
而且一些之前张说在中书省的心腹下僚,眼下都还受拘于刑司,且多半难救。
在这样的情况下,张家自然还是要低调做人,尽量不要引起什么恶意的关注,老老实实熬过这一阵风头过去。
众张氏族人们、尤其是那些年轻子弟,在听到还要再过上一段时间的清苦日子时,各自也都面露难色。
之前金吾卫包围家宅,已经让他们备受煎熬,好不容易等到金吾卫撤离,他们本来还想放纵庆贺一下,却不想仍然还需要克制忍耐,心里自是有些不爽。
可当见到长辈声色俱厉的模样,他们也都只能乖乖低头应是。
在对族人们告诫一番后,张说便摆手屏退众人,只留下几个重要族人商讨后计,张岱因为刚刚作出的贡献,便也被留了下来。
“昨夜宗之在宪台玉骨难屈、雄声勇作,致使宪台人事大乱。
崔隐甫更因河南府事牵连,暂时难能抽身,使我免于受迫太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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