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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事出突然,但张岱也是不敢怠慢,在送走了王翰等人之后便立刻返回居室更换一身得体袍服,接着便带上安孝臣与丁青,共那前来通知的礼部官员一起出门。
“前方可是张家六郎?”
街上行了一段距离,突然后方有人呼喊,张岱回首望去,便见一个二十出头、身穿锦袍的年轻人并两仆从策马行来。
之前发生韦坚儿郎那一档子事,他出入都有些警惕,心里存着一份小心。
张岱勒马道左,待对方到了近前后才点头说道:“不错,在下正是张六,未知足下是?”
“某名裴稹、字道安,家祖闻喜献公,父今居职兵部侍郎。”
年轻人策马入近后便也拱手笑语道:“前于家中多听家父赞扬六郎事迹,行道望见,冒昧呼扰,六郎不要见怪。”
“原来是裴太尉门下贤孙,失敬失敬。
裴公子今从何出,欲往何去?”
张岱听完对方自诉家世,连忙也拱手说道。
他倒不是对盛唐人物精熟到随便一听官爵就能对号入座,而是入坊后张义打听街尾东曲有兵部侍郎裴光庭家的别业,所以听到对方介绍便有所联想。
“今日无直南衙,本想别馆闲处,不意家人来告诏选岐王挽郎,家父着我向礼部听选。”
这不巧了么?
听到裴稹的回答,张岱也不由得感叹岐王这一死把都内官宦子弟都搅闹得不轻,居然裴光庭的儿子也要前往备选挽郎,两下一说便索性结伴同往。
两人虽是初见,但裴稹却也热情,主要还是因为张岱之前的事迹,让他在都下年轻人当中已经享有不小的知名度,诸如今早到访的杜甫叔侄。
话说回来,张岱跟裴稹其实也算是远房表兄弟,他外公是武攸宜、裴稹外公则是武三思。
之前张岱在张家都备受冷落、人莫知之,如今声名鹊起,这些过往全都隐没的人际关系便也渐渐浮现出来。
交谈中张岱得知,裴稹已经出仕,所担任的正是之前皇帝想要授予他却被他拒绝的千牛备身。
挑选挽郎倒也并不限制出仕与否,究其本质是这些官宦子弟代替他们的父祖参与国礼、扶棺出葬,只是因为有着事毕授官这一节,让事情添上了浓厚的功利色彩。
换在公卿或是一般百姓家里,治丧的时候同样也有挑选年轻子弟唱挽歌送葬的习俗,只不过他们并不像皇家一样酬以官爵,而是给予一些饮食物质的酬谢。
来到礼部官署的时候,场面仍然十分热闹,裴稹并不像张岱已经直接获得了名额,还要登堂去登记报名。
而张岱这里还不知道要去哪里报道,便见到他老子已经在一旁向他招手。
“阿耶已经归事?”
张岱走过来,随口问了张均一句。
张均把他拉到一旁去,然后便沉着脸问道:“不是与你说过,少与岐王家往来?怎么出门便忘了教训,还要央求岐王家舍以挽郎之职!
你先求弘文馆,复求挽郎,究竟意欲何事!”
张岱自己还有点懵,搞不清楚是个什么情况,结果来到礼部迎头便挨了他老子一顿训,心中自是非常不爽。
但他并没有直接发作,而是略作沉吟,很快便将一些事情想通,旋即便望着张均问道:“阿耶急急归事,是夫人求你为阿弟谋一挽郎事?她自诩名门,家有传承,却如此堕使我家儿郎,大父知否?”
挽郎固然是官宦子弟解褐出仕的方便法门,正是因其方便,所以上不得台面。
只有对自己没有要求的人,才会乐得钻这个空子谋求一官半职。
唐代历史上担任挽郎名气最大的莫过于姚崇,曾经担任孝敬皇帝挽郎,但之后姚崇又应制举下笔成章才出任官职。
挽郎虽然说事毕即授,但实际上授予的官职通常也非常卑下,且选择不多、升迁困难,除了方便可以说一无是处。
甚至当达到某一级别后、单纯的挽郎出身都是一种污点,在一些要职岗位上的竞争力有限,属于提前透支自身前程潜力。
譬如中唐名将韦皋,本是京兆韦氏族人,挽郎出身,年轻时却落魄不名,寄居于妻子家中,甚至遭到家中奴婢的轻视与怠慢。
张岱都帮岐王禳星续命,当然也知道岐王丧礼要选挽郎,但他根本就没打算要通过挽郎出仕,所以对此也没怎么上心。
如果他急于任官的话,当日就答应皇帝赐授的千牛备身、跟裴稹当同事了。
裴稹此番来报名,也不是为的竞选挽郎,主要还是为的表达一下对于岐王丧事的一个态度。
皇帝死了弟弟,自己伤心的茶饭不思,大臣们却无动于衷,这面子上总归不好看。
张均听到儿子道破缘由,神情有些讪讪,这只是他夫妻俩私下的合计,倒是没跟他老子张说提过。
他低头避开张岱的眼神,转又说道:“郑氏名门,岂是自诩,夫人她也有难处。
日前本意要将你弟送往国学,但因你禀赋更好,此事不便再争,便且推让给你。
挽郎出身固然不美,但你弟才情禀赋并不及你,父母总是不想厚此薄彼,便想稍作取巧、先给他某一出身,这也不是坏心。”
讲到这里,他便自觉得自己也没有做错什么,便又抬起头来望着张岱说道:“你才情风格人皆有睹,况你大父对你寄予厚望,想也不喜你偷此巧力。
当下竞争挽郎事者众多,你耶又当司处事,为免滋惹物议,不好两子并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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