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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衣向华不像他那般带着些提防与拘谨,神态自然地道:“待公子梳洗好,我去灶上做些热食给你,吃饱可以先休息一下,家父傍晚便回。”
她的轻松好像更突显了他的狼狈,锦琛不知怎么地有些恼羞成怒,不由昂起他的脑袋,略微倨傲地道:“带路。”
衣向华并不以他不善的态度为忤,转向了自家弟弟。“向淳,带这位哥哥到西厢房去。”
衣向淳点点头,才走到锦琛身边,就听到这位浑身又脏又破的大哥哥不悦地道——
“我不要这个小胖子替我带路,我要你替我带路。”
锦琛骄傲地双手环胸,只差没用鼻孔看人。
“你才小胖子。”衣向淳沉下小脸,他知道自己身形圆了些,但从没有人直接说过他胖,这位大哥哥还是第一个,他决定从今天开始讨厌他!
锦琛由鼻间哼了一声。“瞧瞧你才几岁,肚子比小爷还大,这不叫胖叫什么?”
衣向淳瞪大眼,正想争辩回去,衣向华却开口了。
“我弟弟不胖,是你太瘦了。”
她岂会眼睁睁看着别人欺负她弟弟?衣向淳是她放在手掌心疼爱长大的,就算是锦伯伯的儿子也不行!
“我本想趁弟弟带公子进房梳洗时去做些吃食,看来公子还不太饿,那我便亲自带你走一趟。”
意思就是,这番作态还欺负她家小胖墩,你也休想吃了。
锦琛哪里听不出她的暗示,即使肚子饿得发慌,架子仍端得老高。“你做的那些东西,猪都不吃!”
衣向华居然笑了,“是啊,我家食物只喂人,不喂猪呢!”
居然说他是猪!锦琛浑身的毛都竖起来了,大有来和老子战个八百回合的态势,但看到她那么一个水灵灵、悄生生的青葱女孩,好像轻轻一捏就会坏掉似的,他却是再想凶也凶不起来。
此时,另一个声音不合时宜的插了进来。
“公子,奴婢肚子饿了,姑娘做的东西,你不吃我吃啊!”
他半路买来的那个小女婢,看着桌上的桃酥,口水都快流下来,真怕人家不给她东西吃了。
“吃吃吃,一整路你除了会吃还会干什么?小爷我是短了你吃的吗?”锦琛大骂,索性把气发在她身上。
“是啊,奴婢两天没吃饱了。”小丫鬟边吞口水边老实说道,肚子还应景地叫了两声,她食量不小,自从盘缠掉了就再也没吃饱过。
这回应自然让锦琛险些没气歪了鼻子。
衣向淳心善,将桌上整盘的桃酥拿起来,放到小丫鬟手上,想一想连自己手上这半块也放上去。“给你吃。”
小丫鬟眼睛都亮了,但毕竟还是不敢违逆自己的主子,只是可怜兮兮地盯着锦琛。
“你……”
锦琛本待再骂,但屋子里每个人都定定地望着他,像是在等着他能说出多么没良心的话来虐待那丫头,让他莫名有些心虚,最后索性别过头,眼不见为净。
“爱吃去吃!”说完,他再不说话了,只是黑着一张脸盯着衣向华。
总算良心不是全被狗吃了。衣向华在心里笑了笑,却也没试图再激怒他,好整以暇地在前头带路,让他到了西厢房,还让衣向淳替他送了几回热水。
不过今天晚上,这个纨裤贵公子若坚持面子重要,铁定得再饿一顿了。
一夜无话,隔日天还蒙蒙亮,锦琛便醒来了。在京中的侯府里,平素他不睡到中午是不会起床的,到了乡下倒好,直接一大清早被饿醒。
昨夜当真没有送任何东西过来给他吃,他买的那蠢丫头也像是彻底忘了他,而自己又面子上过不去,不愿出去,竟就这么蜷缩着饿到睡着。
他无力地躺在床上,这才有点精神开始打量这间房间,虽然是他瞧不起的乡下土房子,却不显逼仄,衣柜桌椅俱全,整齐清洁,且博古架上摆着盆带着藤的草,这么垂下来挺好看的。
窗上吊着的应该是蝴蝶兰,桌面有着小小一盆盛开的虞美人,茶几上的是冬青,角落还有一盆瑞香花,散发着清淡的香气,将整个房间妆点得生气勃勃。
且桌上笔墨纸砚、衣箱里内外衣服、书架上四书五经、床边的便鞋,甚至连半夜用的夜壶都有,墙上挂着剑,窗边摆着琴,看来是摸不准他的喜好,反正或文或武总有他用得上的。
虽然这些用品不比他京城房间里的东西华美精致,但也凸显出布置房间的人多么面面俱到,想都不用想,必然是出自他那小未婚妻衣向华的手。
当初父亲告知他幼时便与一个乡下小土娃订亲时,他气得离家出走三日,虽然后来又被逮回家,不过毕竟抗拒的心结已深。
昨日对那衣向华惊鸿一瞥,觉得长得还挺漂亮的,重点是身上那股空灵清透的气质,他还没在别人身上看过,至少自己并不讨厌,凭这外貌以后就算在京里带她出门,应该也不会丢脸。
原本一来就想退亲的,现在他却不想了,决定再观察看看。
思绪至此,他终是懒洋洋的起了身,用昨日剩下的冷水洗了头脸,随便在衣箱里找到一件外衣套上。
可别说,他小未婚妻的女红还真不错,这些衣服的样式看起来不起眼又土气,但穿上既合身又舒服,都不知道她没看过人,是怎么做出来如此适当的大小。
随手把头发绑起,他便想到外头寻些东西吃,再饿下去他能吃掉一头熊。
然而才推开门,便看到自己买的蠢丫鬟傻兮兮的蹲在门口,看到他开门,才抬起头朝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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