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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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第1页）

语言的学习像是给江婉儿昏暗的异世生活撕开了一道口子，透进了些许光亮。她掌握的词汇越来越多，虽然语法还一塌糊涂，说话像蹦豆子，但已经能连猜带比划地进行一些最基本的日常交流了。这让她不再是那个完全的“哑巴”和“聋子”，狮族人对她的态度，也从最初纯粹的警惕和排斥，慢慢转变为一种带着距离感的好奇。

她依旧住在老族长石屋的那个角落，每日跟着塔娜她们做些零碎的杂活，比如清洗食物、照看篝火、或者学着用石杵捣碎坚硬的果核。她做得依旧笨拙，但态度认真，从不偷懒，这让一些心软的狮族妇女渐渐放下了部分成见。

这天下午，阳光正好，部落中央的空地上，几个雌性狮人正围坐在一起，处理前几天狩猎队带回来的几张皮毛。这些是准备用来制作过冬的皮褥和衣物的。

鞣制兽皮是个辛苦活。她们先用边缘锋利的石片，费力地刮掉皮板上残留的脂肪和肉膜。石片沉重且不够锋利，需要很大的力气，而且稍有不慎就会在皮子上留下划痕，或者干脆割破。刮干净后，还需要用一种带有特殊气味的植物汁液反复浸泡揉搓，让皮毛变得柔软。

江婉儿坐在不远处，正学着用骨针缝补塔娜给她的一块旧兽皮（用来当坐垫）。她看着那几个雌性汗流浃背、时不时因为石片打滑或者用力过猛而低声抱怨的样子，心里微微一动。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站起身，慢慢走了过去。

她的靠近让那几个雌性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抬起头，带着些许疑惑看着她。其中一个名叫“莉亚”的年轻雌性，性格比较直爽，之前就对江婉儿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表示过好奇，她直接问道：“duein（她们根据音给她起的名字），有事？”

江婉儿指了指她们手中的石片，又指了指那几张硕大、厚实的兽皮，用生硬的兽人语说道：“工具，不好。我，有，小的，快的。”

她的话语法混乱，但“工具不好”和“小的快的”这几个关键词，莉亚听懂了。她和同伴们交换了一个将信将疑的眼神。

江婉儿赶紧跑回自己那个小角落，从背包最内侧一个隐藏的小口袋里，掏出了她随身携带的多功能折叠小刀。这刀是她徒步前买的，质量很好，除了主刀，还有小锯子、剪刀、镊子等附件。之前一直没敢拿出来，一是怕更被当成“可疑分子”，二是这是她仅存的几件来自原来世界的东西，有种特殊的依赖感。

她深吸一口气，拿着小刀走了回去。

在几个雌性好奇的注视下，她“咔哒”一声，打开了那把闪着金属寒光的主刀。那流畅的机械结构和锋利的刀刃，立刻引来了几声低低的惊呼。这个世界的金属冶炼技术显然还很原始，他们使用的武器和工具大多是骨制、石制或粗糙的青铜，何曾见过如此精巧闪亮的东西？

江婉儿没有犹豫，她蹲下身，拿起莉亚刚才正在处理的那张皮子的一角。她没有直接用刀去刮，而是先用小剪刀，小心而迅地剪掉上面一些纠缠打结的毛和特别顽固的肉筋。剪刀的效率和精准度，远非石片和骨刀可比。

接着，她换到小刀，用刀背（她不敢用刀刃，怕控制不好力度划破皮子）贴着皮板，施加均匀的压力，轻轻刮擦。金属刀背光滑而坚硬，比起粗糙的石片，更能有效地将脂肪和肉膜刮下来，而且不容易损伤皮板本身。

她的动作一开始还有些生疏，但很快就找到了手感。只见她手腕灵活地移动，那些需要狮族雌性费尽力气才能刮掉的污物，在她手下被轻松地剥离，露出底下相对干净的皮板。遇到一些特别厚的脂肪层，她还切换出小锯子状的附件，小心翼翼地锯断。

整个过程，安静，迅，有效。

周围的雌性们都看呆了。莉亚更是凑得很近，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婉儿的手和她手里那件神奇的“小东西”。

“zhe……zhenhaoyong!”（这个……真好用！）莉亚忍不住赞叹道，语气里充满了惊奇。

江婉儿处理好那一角，将小刀合上，递给莉亚，示意她试试。

莉亚有些紧张又兴奋地接过小刀，学着江婉儿的样子，笨拙地打开，然后小心翼翼地在那张皮子上操作起来。虽然她的动作远没有江婉儿熟练，但那金属工具带来的便利是实实在在的。她刮了几下，脸上就露出了惊喜的笑容。

“kan!kuai!bufeii!”（看！快！不费力！）她兴奋地对其他同伴说。

这一下，其他雌性也围了过来，轮流试着使用那小刀处理皮毛的边角料，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低低的惊呼和赞叹。

江婉儿看着她们脸上纯粹因为一件好工具而露出的开心笑容，心里也松了口气，泛起一丝微小的成就感。她趁机用简单的词汇，结合手势，告诉她们这东西叫“xiaodao”（小刀），并且提醒她们要小心，很“fengli”（锋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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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塔娜闻声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江婉儿被几个雌性围在中间，她们正热切地传看着那把小刀，并且用刚刚从江婉儿那里学来的生硬音，重复着“xiaodao”，气氛是她来到部落后从未有过的融洽。

塔娜拿起一张被江婉儿处理过边角的皮子，摸了摸那光滑干净的皮板，又看了看其他雌性手中依旧在用石片费力刮擦的皮子，对比显而易见。她看向江婉儿的目光里，多了几分真正的赞赏和暖意。

“duein，xiexieni”（婉儿，谢谢你。）塔娜真诚地说道。

这句简单的感谢，让江婉儿心里一暖。她知道，这不仅仅是对一件工具的感谢，更是对她这个“人”的一种初步认可。

那天接下来的时间，江婉儿就用她的小刀，帮着她们处理完了那张最难处理的厚皮子的大部分关键部位。效率提高了不止一倍，而且皮子保存得更好。

这件事像一阵微风，悄然改变了江婉儿在狮族雌性中的形象。她不再仅仅是一个需要被监视和喂养的“外来者”，而是一个拥有“神奇工具”并且愿意分享的、有点用的“怪人”。

虽然距离真正的接纳还很远，但那一层坚冰，无疑被这小小的刀锋，撬开了一道缝隙。江婉儿抚摸着小刀冰凉的金属外壳，看着远处依旧沉默伫立、目光深邃的墨瞳，心里第一次觉得，或许，活下去，并且活得稍微好一点，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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