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沿着指示牌往海豚馆走时,空气中已经飘着淡淡的饭菜香,混合着海洋馆特有的水汽和消毒水的微咸气息,勾得人饥肠辘辘。远远就看见班级里负责领盒饭的男生,正举着两个硕大的银色保温箱,吃力地站在入口处的阴影里。
班主任黄老师踮着脚,奋力朝人流方向挥着手,声音带着点气喘却格外洪亮:“晓月!雨欣!千雪!这儿呢!”
蒋雨欣那早已空空如也的肚子立刻“咕噜噜”响得更急了,几乎盖过了周围的喧闹。
她像只闻到食物的小猫,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保温箱前,踮起脚尖探头往里张望,眼睛里闪着饿狼一样的光:“黄哥黄哥,今天盒饭啥宝贝?我早上就啃了小半块面包,现在饿得能吞下一整头长颈鹿——不对不对,先来一整份盒饭垫垫!”
练千雪哭笑不得地伸手拽住蒋雨欣的校服后摆,把她往后轻轻一拉,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道:“蒋雨欣,别凑那么近,小心绊着黄哥。我们先拿了饭盒,再去找座位。”
叶晓月则安静地站在一旁,等黄哥递过来三个叠在一起的白色餐盒,她伸出双手稳稳接住,指尖触到餐盒边缘温热的塑料外壳时,小巧白皙的手指顿了顿,随即微微收紧,轻声吐出一句:“谢谢黄老师。”
海豚馆巨大的弧形看台上已经散落了不少学生,秋日午后的阳光斜斜地从高高的玻璃穹顶洒落,在浅蓝色的塑料座椅上投下长长的、温暖的光斑。空气里弥漫着暖融融的气息,几乎让人慵懒得想打瞌睡。
三人找了中间排靠过道的三个空位坐下。打开餐盒盖,一股浓郁的饭菜香气扑面而来——雪白的米饭蒸腾着袅袅热气,旁边整齐地码着色香味俱全的红烧排骨、翠绿欲滴的清炒西兰花,还有一颗圆润饱满、酱香浓郁的卤蛋。
蒋雨欣的眼睛瞬间亮得像探照灯,出一声满足的“哇——”,迫不及待地抓起筷子就直奔那块裹着红亮酱汁的排骨而去。
练千雪看着自己饭盒里的卤蛋,动作自然地用筷子尖轻轻一拨,把它推到了蒋雨欣的饭盒角落里,语气平平淡淡:“喏,给你,我不爱吃蛋。”蒋雨欣毫不客气地“嗯嗯”两声,腮帮子鼓鼓地嚼着排骨,顺手又飞快地从自己饭盒里夹起一大筷子西兰花,“啪”地一声放进叶晓月碗里:“晓月你多吃点这个,营养!等会儿看海豚表演才有力气使劲儿鼓掌欢呼呀!”
叶晓月看着碗里多出来的翠绿,唇角弯起一个柔和的弧度,轻轻点了点头:“好。”她刚夹起一小口温热的米饭送入口中,旁边隔着几排座位,就传来几道刻意压低却因为距离不远而足够清晰的声音,带着某种不加掩饰的评判欲。
“哎,你看那边那个,穿着天启校服扎着半丸子头批的女的,”一个略显尖细的男声响起,“是不是上次数学竞赛把我们学院的李哲都干趴下的那个叶晓月?”
“对对对,就是她!”另一个声音立刻兴奋地附和,“我当时就在台下,李哲回来那脸黑的,啧啧,郁闷了好几天饭都少吃两碗。”
“切,就长这样啊……也太普通了吧?头扎得死板板的,校服也穿得规规矩矩,一点花样没有,”第一个声音刻意拖长了调子,带着轻蔑,“啧,难怪只能靠成绩硬撑门面了。”
“可不咋地,”第三个声音加入进来,带着点自以为是的笃定,“听说她除了会做题,其他都挺乏味的,估计是把全天下的时间都耗在习题堆里了,哪还有功夫收拾自己?”
蒋雨欣正伸向排骨的筷子猛地僵在半空,原本因美食而飞扬的眉头瞬间拧成了疙瘩。她像被针刺了一下,猛地侧过脸,锐利的目光精准地射向斜后方——三个穿着剪裁考究的深灰色制服、领口别着醒目的“富皇学院”银色飞鹰校徽的男生,正挤在一起交头接耳。
那正是市里另一所顶尖私立学院,上次数学竞赛与天启同组,结果叶晓月摘得桂冠,富皇学院只捧回了三等奖的牌子。
“哎!那边那几个!”蒋雨欣的声音像被点燃的爆竹,陡然拔高,带着压抑不住的怒火。她手中的筷子“笃”地一声重重敲在餐盒盖上,出沉闷的声响。“饭都堵不上你们那张碎嘴是吧?躲在人背后唧唧歪歪嚼舌根,算什么本事?有本事站到太阳底下说去啊!”她胸膛微微起伏,显然气得不轻。
那三个男生显然没料到“隔空点评”会被当事人听见并当场作,齐齐一愣,才有些僵硬地转过头来。
为的男生长得颇为高大,脸上掠过一丝被抓包的尴尬,但立刻被一种故作傲慢的神情取代。他挑起一边眉毛,语气带着明显的挑衅:“我们说我们的,碍着你哪儿了?你谁啊?”
“我是谁?”蒋雨欣“啪”地放下筷子,身体前倾,几乎是半个身子探出了座位,像只被激怒竖起羽毛的小鸟,直直瞪着对方:“你们嘴里嚼舌根的是我朋友!听着就让人火大!有种就当着面光明正大地说!别跟阴沟洞里见不得光的老鼠似的,就知道背后叽叽喳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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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又没说错什么,”旁边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撇了撇嘴,目光带着审视和不屑,再次扫过安静坐着的叶晓月,“她不就是成绩好点?长相本来就普普通通,还不兴人讲实话了?”
“你——!”蒋雨欣气得热血上涌,手撑住扶手就要站起来理论,手腕却被一只微凉柔软的手轻轻按住了。
叶晓月其实从最初那个“穿天启制服”的议论起就听得清清楚楚。起初,她只是习惯性地垂下眼睫,将注意力集中在饭盒里温热的米饭上,心里想着不过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几句无聊的闲话,忍忍就过去了,不值得浪费情绪。
但当看见蒋雨欣像护崽的母鸡一样为自己挺身而出,而对方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她捏着筷子的指尖,在无人看见的角落,无声地收紧了一下,骨节微微泛白,随即又缓缓松开,仿佛卸掉了一瞬涌上的无形力道。
她脸上那份惯常的温和笑意并未褪去,只是眼底的温度淡了些许。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转向那三个男生,声音不高,却像投入池中的石子,清晰地传到每个人耳边:
“这位同学,”她开口,语调依旧保持着基本的礼貌,“先,未经许可随意议论他人的外貌,本身就带有很强的不礼貌性质。每个人对‘好看’的定义千差万别,你觉得普通,在别人眼中或许是舒适得体。更重要的是,用‘只能靠成绩撑着’这样的说法来贬低他人,是一种非常片面的评判。成绩的背后,是每天早起晚睡的计算推演,是一道题一道题累积的汗水和思考,是自己一笔一划写下的答卷——这些实实在在的努力,不是靠躲在一边简单几句‘运气好’或者‘长相一般’的议论就能得来的。”
为的男生被她条理分明的反驳噎了一下,脸皮微微烫,梗着脖子强辩道:“你……我们就是随口聊聊怎么了?犯法啊?再说了,上次竞赛,谁知道你是不是走了什么运才……”他刻意拖长了“运气好”三个字,试图找回一点场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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