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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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山雨欲来（第1页）

终南山的秋，总来得比别处更早些，也更彻骨些。山风掠过古墓前那几株老松，带起一阵呜咽般的松涛，卷着枯黄的针叶，打着旋儿，扑簌簌落进幽深的墓道入口。墓内，万年玄冰的寒意仿佛也浸透了这秋日的萧索，连空气都凝滞着，带着一股陈年旧木与冷石混合的、令人心头沉的气息。

杨过独坐于寒玉床上，并未运功，只是怔怔地望着石壁上某处模糊的、早已干涸的刻痕出神。那是许多年前，龙儿初学雕刻时，笨拙地留下的几道线条，依稀能辨出是只飞鸟的形状。十六年了，这痕迹非但未曾淡去，反而在他心底，一日日刻得更深。绝情谷的十六年之约，如同悬在头顶的利剑，随着期限临近，那锋刃的寒气，几乎能刺穿他强自镇定的表象。

然而，近日萦绕在他心头的，除了这焚心蚀骨的思念，更多了一层沉甸甸的、关乎家国天下的阴云。

几日前，他下山采买，襄阳城方向传来的消息，一个比一个令人心惊。蒙古大汗忽必烈已彻底平定内乱，磨刀霍霍，意欲南侵。襄阳，这座屹立数十载、如同楔入蒙古南下铁蹄中的顽石，再次成为了风暴的中心。市井间流言四起，有说蒙古大军已集结完毕，号称百万；有说西域匠人督造了前所未有的巨型攻城器械；有说军中网罗了众多异士高手，专为对付郭靖黄蓉……往日还算繁华的襄阳城，如今已是人心惶惶，粮价一日三涨，城门盘查森严，一股大厦将倾前的死寂与躁动，混合在初秋微凉的空气里，压得人喘不过气。

“爹爹。”

一声清唤，将杨过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杨念端着一盏刚沏好的热茶，步履轻盈地走进石室。十六年的光阴，已将当年那个需要紧紧抱住他腿才能获得安全感的女童，雕琢成眼前亭亭玉立的少女。她身着一袭简单的白色衣裙，墨玉般的长仅用一根素银簪子松松挽起，眉眼间继承了小龙女七八分的空灵清冷，却比母亲多了几分人间烟火的温润与沉静。只是此刻，她那如古井深潭般的眸子里，清晰地映出了一丝与这山间宁静格格不入的忧色。

她将茶盏轻轻放在杨过手边，温热的蒸汽袅袅升起，模糊了石壁上那只孤鸟的刻痕。

“爹爹，”杨念的声音依旧平和，却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凝重，“这几日，我心绪不宁，打坐时总觉气血翻涌，似有无数金戈铁马之声在耳边轰鸣。”她并非刻意夸张，【系统持续提示：检测到大规模战争能量于襄阳区域高度聚集，空间扰动异常。历史轨迹数据库比对显示，此役为关键节点，目标人物“郭靖”、“黄蓉”生存概率低于，中原气运将遭重创。风险等级：毁灭级。建议：最高优先级介入。】那冰冷的、带着红色警示的数据流，如同冰锥，反复凿击着她的意识。更有一股难以言喻的、仿佛源自血脉本能的焦灼感，让她对那两位素未谋面、却被父亲时常提及、心怀敬重的“郭爷爷”、“黄奶奶”，产生了强烈的牵念。

杨过接过微烫的茶盏，指尖传来的温度却未能驱散他心头的寒意。他抬眼看向女儿，叹了口气，那叹息声在空旷的石室里显得格外沉重：“你也感觉到了？蒙古……这次怕是动了真格。忽必烈雄才大略，志在天下，襄阳……当其冲。”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去，“郭伯伯他们……唉……”

那未尽的话语里，包含了太多复杂的情绪。他与郭靖黄蓉之间，过往的恩怨早已在岁月和杨念的调和下随风而散。如今剩下的，是身为汉家儿女，面对异族铁蹄时同仇敌忾的血性，是对那两位以羸弱之躯、坚守孤城数十载，几乎成为了一种精神象征的长者，自肺腑的敬重，以及……一丝深藏的不忍与无力。纵使他武功盖世，面对这滚滚而来的国族命运洪流，个人的力量，又何其渺小？

“爹爹，我们不能坐视不理。”杨念跪坐在他面前的蒲团上，背脊挺得笔直，目光灼灼，如同暗夜中骤然亮起的星辰，“郭爷爷黄奶奶坚守襄阳，守的不仅仅是一座城池，更是天下汉人的脊梁，是神州正朔的气运所在。若襄阳城破，郭爷爷黄奶奶罹难，则大势去矣！届时烽烟遍地，生灵涂炭，我们纵能凭借武功偏安于这古墓一隅，难道就能心安理得吗？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她的话语清晰而有力，每一个字都敲在杨过的心上。这不仅仅是系统任务的驱动，更是她十六年来，受杨过亦父亦友的教导，受程英、陆无双等侠义之士的熏陶，自然而然形成的胸怀与担当。

杨念稍作停顿，脑海中系统正以前所未有的度运转，分析着各方汇集来的零散情报、地理水文数据、兵力对比模型。【策略模拟启动：基于现有数据，蒙古军优势：兵力、装备、后勤。我军守军优势：城池、民心、部分江湖力量、情报（若采纳预警）。突破口：敌军补给线长、各部协同存疑、地形可利用。】她整理着思绪，继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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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且，爹爹，我总觉得……此次危机，并非注定是死局。蒙古大军虽势大，但劳师远征，补给线漫长脆弱，是其一大弱点。军中各部族利益纷杂，也非铁板一块。若能抢在其合围之前，提前向郭爷爷他们示警，使其能有更充分的时间准备，加固城防，囤积粮草，联络四方义军，统一调度；同时，若能派遣精干力量，持续袭扰其粮道，散播谣言，离间其军心……未必不能拖垮其锐气，即便……即便最终城不可守，至少，至少要想尽一切办法，护得郭爷爷、黄奶奶，以及城中尽可能多的将士百姓周全撤离！保留火种，以图将来！”

杨过凝视着女儿。十六年的朝夕相处，他早已深知，念宝绝非凡俗女子。她那份时而如同预言般精准的“直觉”，她处理事务时越年龄的缜密与周全，都让他这做父亲的，在惊讶之余，更多的是骄傲与一种难以言喻的信赖。此刻，她从国家大义、敌我分析到具体策略，层层递进，思路之清晰，眼光之长远，竟隐隐有当年黄蓉运筹帷幄的风采，却又带着她自身独特的、一种仿佛能洞悉某些“定数”的冷静。

她的话语，像一道强烈的光，穿透了杨过心中因担忧和无力感而积聚的迷雾。是啊，坐以待毙，绝非他杨过的风格！为了龙儿，为了念宝，也为了这脚下的土地，为了那些他敬重的人，他必须做点什么！

“你想怎么做？”杨过放下茶盏，声音陡然变得坚定起来，那双因常年思念而略显沧桑的眸子，重新燃起了如同青年时期般的锐利光芒。

杨念见父亲意动，心中稍安，语加快，显然早已胸有成竹：“请爹爹立刻修书数封，动用您所有的江湖关系，以最紧急、最可靠的方式，分别送往襄阳郭府，以及荆襄地界所有可信的义军领、江湖上有影响力的正道豪杰手中。信中不必赘言，只需强调蒙古此次南侵规模空前，决心远以往，绝非寻常骚扰，请郭爷爷他们万万不可掉以轻心，务必立刻进入最高战备状态，并尽可能联络、整合各方抗蒙力量，互为犄角，协同抗敌。”

她站起身，走到石室一侧简陋的桌案前，上面摊着一张她自己绘制的、略显粗糙但关键地点标注清晰的山川地势图。“同时，我们即刻准备下山，奔赴襄阳。我还有一些关于城防细节、守城器械改进、以及……以及可能生的巷战、突围路线的初步想法，需要当面与黄奶奶商议。她智计无双，经验丰富，定能完善我这些粗浅之见，找出最可行的方案。”

杨过不再有丝毫犹豫，霍然起身，玄色的衣袍在空气中带起一阵劲风。“好！就依你之言！”他深深看了女儿一眼，目光中充满了决绝与一种托付般的信任，“我这就去写信。你收拾一下，我们即刻动身！”

他深知黄蓉之能，若得念宝这看似天马行空、却又往往能直指核心、甚至窥破一丝“天机”的想法相助，或许真能在这看似必死的困局中，为襄阳，为郭靖黄蓉，也为这飘摇的江山，硬生生劈出一线生机！

山雨欲来风满楼。

终南山的云雾，似乎也变得更加浓重，沉甸甸地压在山峦之上，预示着远方襄阳城即将到来的、那场席卷天下的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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