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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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生死突围（第1页）

希望，如同风中之烛，在襄阳城头顽强地闪烁了近月余，终究抵不过现实那冰冷而残酷的洪流。蒙古大军如同不知疲倦的潮水，一波退去，一波又至，攻势越来越猛烈，也越来越有章法。他们显然已经摸清了襄阳守军的虚实，也渐渐适应了那些来自江湖的、刁钻古怪的袭扰。

城墙，这座曾经被视为不可逾越的屏障，此刻已是千疮百孔。巨大的回回炮日夜不停地抛掷着磨盘大的巨石，每一次撞击，都让整段城墙剧烈颤抖，碎石如雨般崩落，守军甚至能感觉到脚下传来的、令人心悸的震动。多处墙体出现了可怕的裂痕，如同垂死巨人身上绽开的狰狞伤口，仿佛下一刻就会彻底崩塌。城门在包铁巨木的持续撞击下，出令人牙酸的呻吟，门后的抵门柱已经换了好几根，每一次撞击，都让门后的守军心头一紧。

箭矢，早已消耗殆尽，守军只能拆毁城内废弃房屋，收集砖石瓦块充当武器。滚木礌石也所剩无几，连开水、热油都成了需要节省的珍贵资源。守军的伤亡数字，以惊人的度攀升，伤兵营早已人满为患，连廊下、院中都躺满了痛苦呻吟的将士。空气中弥漫着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味、硝烟味和伤口腐烂的恶臭，死亡的气息，沉甸甸地笼罩着整座城池。

最致命的打击，来自南门。蒙古军集中了最精锐的“怯薛军”勇士，在金轮法王几位亲传弟子以及招揽的西域番僧等高手率领下，对南门起了决死冲击。他们身披重甲，悍不畏死，顶着城头稀疏下来的箭矢和滚木，架起无数云梯，如同蚂蚁般向上攀爬。城头守军拼死抵抗，刀剑砍卷了刃，长枪折断了杆，就用拳头、用牙齿，与登上城头的蒙古兵扭打在一起，不断有人从高高的城墙上坠落，惨叫声不绝于耳。

“轰——！”

一声沉闷如雷的巨响，伴随着木质结构彻底碎裂的刺耳声音，南城门，这襄阳最后的象征之一，在承受了太多撞击后，终于不堪重负，轰然洞开！木屑混合着烟尘冲天而起，露出了门外那些如同饿狼般闪烁着凶光的蒙古士兵的脸！

“城门破了！杀进去！”震天的喊杀声如同海啸般从城门缺口涌入！

城，破了。

最后的时刻，到了。

郭靖浑身浴血，如同从血池中捞出来一般，降龙十八掌刚猛无俦的劲力依旧在周身鼓荡，掌风过处，蒙古兵如草芥般倒下。但他那双曾如星辰般明亮的虎目，此刻已布满了血丝，眼神深处，是深可见骨的痛楚与一种近乎麻木的决绝。他依旧挺立在城头最危险的位置，如同一尊永不倒塌的战神，用自己的身躯，为身后残存的守军争取着最后的时间。要他放弃这座他守护了半生、浸透了无数兄弟鲜血的城池，比杀了他还要难受！

“靖哥哥！”

黄蓉的声音嘶哑得几乎变形，她挥舞着打狗棒，格开一支射向郭靖的冷箭，冲到他的身边，用力抓住他的手臂。她的脸上混杂着烟尘、汗水和泪痕，眼神却异常清醒，带着一种在绝境中逼出的、玉石俱焚般的冷静。“不能再守了！城已破，大势已去！再留下去，所有人都要死在这里！为了襄儿，为了破虏，为了这些还活着的兄弟，为了将来还有重整河山的机会，我们必须走！现在！立刻！”

几乎在同时，杨过玄铁重剑横扫，将两名试图靠近的蒙古悍卒拦腰斩断，他冲到郭靖另一侧，声音如同金铁交击，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郭伯伯！黄伯母说得对！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突围！必须立刻突围！”

郭靖身体剧烈一震，目光扫过城头上那些依旧在拼死搏杀、却已明显力不从心的熟悉面孔，扫过城下潮水般涌来的敌军，最终，那目光落在黄蓉写满哀求与决绝的脸上，落在杨过那同样焦急却坚定的眼神上。一股巨大的、撕裂般的痛苦攫住了他，他猛地闭上眼睛，喉结剧烈滚动，再睁开时，眼中只剩下了一片血红的、带着无尽悲怆的决然！

“走——！”这一声嘶吼，仿佛用尽了他毕生的力气，带着血，带着泪，带着与毕生信念割裂的剧痛！

“跟我来！”杨念的声音清越地响起，在这片混乱与喧嚣中，竟奇异地带着一种稳定人心的力量。她不知何时已来到近前，白衣上不可避免地沾染了血污与尘土，但眼神却亮得惊人。她手中拿着一张刚刚凭借记忆和系统辅助紧急绘制的、标注着最新敌情与路线的简易地图。

“蒙古军主力被吸引在东门和北门，南门虽破，但其后续部队尚未完全展开，阵型相对混乱！而且，南门外连接着那片我们事先勘查过的芦苇荡，纵深足够，便于隐匿行踪！”她的指尖在地图上快划过一条曲折的线路，“从此处缺口杀出，不要恋战，直插西南方向！程英姑姑和陆无双姑姑已按约定，率领部分江湖朋友在芦苇荡边缘接应，并布置了疑兵和机关，可阻追兵片刻！”

仿佛是上天都在眷顾这最后的希望，南门外的蒙古军后方，果然传来了一阵不小的骚动和喊杀声！正是程英、陆无双见城门已破，立刻率领手下那些精于潜伏刺杀的江湖好手，从侧翼和后方对攻入南门的蒙古军起了决死的逆袭！他们人数虽少，但个个武功高强，出手狠辣，专攻敌军衔接不畅的软肋，顿时将蒙古军的阵脚搅得一阵大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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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突如其来的内外夹击，为突围创造了稍纵即逝的宝贵窗口！

“郭伯伯，黄奶奶，快！”杨念急促道，同时看向杨过和周围聚拢过来的郭芙、耶律齐、大小武等核心人员，以及拼死护主的一众丐帮弟子和江湖豪杰，“所有人，跟紧！分成三队，交替掩护，按照预定路线，向芦苇荡撤离！无论生什么，不要回头，不要停下！”

无需再多言！求生的本能与守护的责任，在这一刻压倒了所有其他的情绪！

“走！”郭靖出一声如同受伤雄狮般的咆哮，降龙十八掌全力施为，亢龙有悔的磅礴掌力如同实质般轰出，硬生生在密密麻麻的敌军中开辟出一条血路！黄蓉打狗棒法精妙无双，专点敌军关节穴道，为队伍扫清障碍。杨过玄铁重剑挥舞如轮，剑气纵横，所向披靡，牢牢护住队伍的侧翼。杨念玉女剑法灵动狠辣，身形飘忽，总能在关键时刻出现在最需要的地方，替体力不支的同伴挡下致命一击。郭襄峨眉剑法绵密严谨，与父母并肩而战，耶律齐、郭芙、大小武等人亦是拼尽全力……

这是一条用血肉铺就的生路！

突围的队伍，像一支锐利却悲壮的箭矢，一头扎进了南门外那片混乱的战场。刀剑碰撞声、怒吼声、惨叫声、利刃入肉的闷响、垂死的哀鸣……交织成一曲地狱的挽歌。不断有人倒下，有的是熟悉的丐帮兄弟，有的是并肩作战多日的江湖朋友，有的是忠心耿耿的家将亲兵……他们用自己最后的生命，为这支承载着未来希望的队伍，争取着哪怕多一息的逃生时间。

杨念紧咬着下唇，强迫自己不去看那些倒下的身影，不去听那些熟悉的声音戛然而止。她的脑海中，系统正以前所未有的负荷运转着，【实时路径规划更新！左前方三十步有敌军骑兵小队拦截！建议右转绕行！】【警告！侧翼有弓弩手瞄准！俯身！】冰冷的提示与眼前血肉横飞的惨烈景象交织，让她的大脑如同被撕裂。但她不能停，更不能错！她的每一个判断，都关系着无数人的生死！

惨烈！无比的惨烈！

队伍在血泊中艰难前行，每一步都踏着同伴的尸骸。杨过的玄铁剑染成了暗红色，郭靖的掌风也带上了挥之不去的血腥，黄蓉的髻早已散乱，郭襄的白衣已被染透……每个人都杀红了眼，也耗尽了力。

终于，当幸存者带着满身的伤痕与疲惫，踉跄着冲入那片茂密而充满生机的芦苇荡时，身后震天的喊杀声似乎被隔绝了一层。浓密的芦苇如同天然的屏障，遮蔽了身形，也暂时阻挡了追兵的视线。

队伍不敢停留，在程英、陆无双等人接应下，沿着早已规划好的隐秘小路，向着芦苇荡深处亡命奔去。

不知奔出多远，直到身后的喊杀声彻底听不见，只有风吹芦苇的沙沙声和众人粗重如风箱般的喘息声时，队伍才终于敢稍稍放缓脚步。

杨过扶着一株粗壮的芦苇，回头望去。襄阳城方向，火光冲天，将那片天空染成了凄厉的血红色，映照着这座千年古城最后的悲壮。城，终究是陷落了。

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空虚，瞬间席卷了所有人。幸存的将士们瘫倒在地，失声痛哭，为了死去的同伴，为了沦陷的故土。郭靖虎目含泪，望着那冲天的火光，身体微微颤抖，黄蓉紧紧握着他的手，无声地给予支撑。郭襄闭上双眼，双手合十，默默诵经。

杨念站在父亲身边，白衣上的血迹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刺目。她看着那片血色的天空，看着身边这些劫后余生、却满心疮痍的人们，心中充满了巨大的悲伤，但与此同时，一股更加坚定的信念，也在悄然滋生。

城，虽破。但魂，未灭。

这星星之火，已然带着血与泪的烙印，隐入了这莽莽苍苍的天地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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