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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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溪畔奇遇（第1页）

谷中的时光，仿佛被溪水浸泡过一般，流淌得格外缓慢而宁静。距离那场血夜新生已过去数月，原本皱巴巴红彤彤的沈念，如同汲取了山谷最纯净的灵气，出落得愈玉雪可爱。乌黑的胎变得柔软浓密，衬得那张小脸愈白皙精致。最引人注目的是那双眼睛，黑亮得如同被最清澈的山泉洗过，转动间，灵气逼人，仿佛对世间万物都充满了无尽的好奇。

沈璃的伤势在缓慢好转，灵力依旧恢复得微乎其微，但至少日常行动已无大碍。她大部分时间都用来陪伴女儿，看着她蹒跚学步，听她出咿咿呀呀、意义不明的音节，心中那片因逃亡和重伤而冰封的荒原，似乎也被这小小的生命一点点捂暖，生出些许绿意。

这日午后，阳光正好，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在铺满鹅卵石的溪岸边洒下斑驳晃动的光点。溪水潺潺，撞击着圆润的石头，奏响轻柔悦耳的自然乐章。空气里弥漫着水汽的清凉和岸边野花的淡雅香气。

沈念穿着沈璃亲手缝制的那件略显粗糙但柔软的浅色小衣，正蹲在溪水边。她还不懂得危险，只觉得那流动的水波和水中偶尔穿梭的银色小鱼有趣极了。她伸出肉乎乎的小手，试图去捞水中太阳的碎金，水花溅湿了她的袖口和脸颊，带来冰凉的触感，惹得她咯咯直笑。

沈璃就坐在不远处一块较为平坦的大石上，目光温柔地追随着女儿的一举一动。她没有阻止，只是静静地看着，享受着这难得的、近乎奢侈的安宁。山谷的天然阵法将外界隔绝，这里仿佛是只属于她们母女的一方天地。然而，她内心深处始终绷着一根弦，那是对未知危险的警惕，也是对……那个遥远承诺的、不敢深想的期盼。

就在这时，一点与众不同的光芒，吸引了沈念的注意。

那是一只蝴蝶。

它不像寻常蝴蝶那般色彩斑斓、翩跹起舞，而是奄奄一息地跌落在一块被溪水冲刷得光滑的青黑色卵石上。它的体型比普通蝴蝶稍大，翅膀合拢着，呈现出一种近乎半透明的脆弱质感。然而，奇异的是，在那合拢的翅翼边缘，竟隐隐流动着一层极其淡薄、却无法忽视的金色光晕。那光芒并非静止，而是如同有生命般，沿着翅膀上天然生成的、比丝还要纤细的银色符文缓缓流淌，在午后明媚的阳光下，偶尔折射出一点璀璨的星芒，随即又隐匿下去。

它似乎受了伤，或者耗尽了力气，纤细的足肢微微颤抖着，试图再次起飞，却只是徒劳地让翅翼颤动几下，无法离开冰冷的石头。

沈念歪着小脑袋，黑葡萄似的眼睛里充满了好奇与一丝懵懂的怜悯。她停止了玩水，小心翼翼地、几乎是屏住呼吸地，朝着那只奇特的蝴蝶挪了过去。她蹲在石头边，看了好一会儿，才伸出自己白嫩嫩、还带着水珠的小手，极其轻柔地，用指尖碰了碰蝴蝶合拢的翅膀。

触感微凉，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细腻。

就在她的指尖接触到蝶翼的刹那，异变生了。

连沈念自己都未曾察觉，她体内那丝微薄得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源自行止的神力本源，仿佛被什么无形的东西牵引，自然而然地，随着她这充满童真怜惜的触碰，悄然渡出了一丝，渗入了那濒临消散的灵蝶体内。

原本奄奄一息、光芒黯淡的灵蝶，如同久旱逢甘霖的枯苗，猛地一颤！

它合拢的翅膀骤然张开！

那一刻，仿佛有金色的阳光在它翅翼上炸开。原本淡薄的金色光晕瞬间变得凝实而明亮，翅缘那些细微的银色符文如同被点燃的星轨，流淌着神秘而古老的光泽。双翼之上，并非凡俗的图案，而是隐隐勾勒出云海星河、大道至简的虚影，虽然模糊，却自有一股难以言喻的神圣与高远气息弥漫开来。

灵蝶复苏了。

它不再是方才那副脆弱将逝的模样，周身流转着柔和却不容忽视的金色光屑，仿佛由纯粹的光与生命力凝聚而成。它在沈念的掌心上方轻盈地扇动着翅膀，带起细微的、带着清灵气息的风。

沈念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小嘴微微张开，被这突如其来的美丽变化惊呆了。她看着那金色的蝴蝶绕着她飞了一圈，两圈，三圈……翅翼洒落的金色光粉，如同星尘，点点飘落在她的梢、肩头，带来一种温暖而亲昵的触感。

最终，灵蝶似乎确认了什么，带着一种依恋般的姿态，最后在她鼻尖前悬停了一瞬，方才翩然振翅，化作一道柔和的金色流光，消失在溪流对岸茂密的树丛之中，仿佛从未出现过。

沈念还保持着伸手的姿势，望着灵蝶消失的方向，小脸上满是纯然的惊喜与一丝淡淡的失落。她还不懂得思考这奇异现象背后的缘由，只是本能地觉得，那只漂亮的、会光的蝴蝶，很喜欢她。

而坐在不远处的沈璃，却将这一幕完整地看在了眼里。

从那只灵蝶非同寻常的形态与光芒，到女儿触碰后灵蝶奇迹般的复苏与变化，再到那灵蝶离去前明显带着灵性与眷恋的姿态……每一个细节，都像重锤，敲击在她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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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金芒……那符文……那气息……

虽然极其微弱，被巧妙地收敛和改变了形态，但她绝不会认错！

那与她体内残余的、属于行止的神力封印，同出一源！甚至比那封印之力，更多了一份纯粹的灵动与生机。

是他……真的是他？

他不是在天外天，守着那天道规则，无悲无喜，无动于衷吗？为何会有这样一缕蕴含着如此明显探寻意味的神识，化作灵蝶，出现在这凡间秘境？是在寻找什么？还是在……确认什么？

一个让她心脏狂跳、血液都几乎要凝固的念头，不受控制地浮现——他知道了？他感应到了念念的存在？所以，他才不惜分散神识，降临凡尘，只为寻找她们母女？

期盼如同破土的春芽，瞬间顶开了沉重的巨石。他真的会来吗？那个她曾对女儿许下的、关于“神仙爹爹”的承诺，难道真的不是遥不可及的梦幻？

然而，紧随期盼而来的，是更深沉的恐惧。

他若来了，会如何？他会接受这个孩子吗？这个因意外而生、可能不容于天道规则的孩子？还是……他会为了维护所谓的平衡，做出她最不愿见到的事情？

沈璃猛地站起身，几步走到女儿身边，一把将还望着对岸呆的沈念紧紧抱在怀里。她的手臂收得很紧，仿佛生怕有人会将她怀中的珍宝夺走。

沈念被母亲突如其来的力道抱得有些不舒服，扭了扭身子，仰起小脸，却看到母亲脸上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复杂至极的神情。那不是高兴，也不是生气，而是一种混合着巨大惊喜和更深担忧的苍白。

“娘亲？”沈念伸出小手，摸了摸沈璃冰凉的脸颊，稚嫩的声音里带着疑惑。

沈璃低下头，将脸埋进女儿带着奶香和阳光味道的柔软顶，深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时，脸上已强行恢复了平静，只是眼底的波澜，依旧汹涌难平。

她望着溪水对岸，灵蝶消失的方向，又仿佛透过那茂密的丛林，望向了更遥远、更不可知的天际。

“没事，”她声音有些低哑，轻轻拍着女儿的背，“一只……漂亮的蝴蝶而已。”

然而，她心中清楚，那绝不仅仅是一只漂亮的蝴蝶。

那是风暴来临前，第一片落入静湖的羽毛。

涟漪已起，命运的齿轮，开始加转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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