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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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4章 重锤与烛火（第1页）

训练场的青石地面残留着焦黑的剑痕与龟裂的纹路，空气里弥漫着魂力激烈碰撞后特有的、如同雷雨过后的微腥气息。玉小刚（级）灰袍的身影伫立在狼藉的场地中央，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记录板冰冷的边缘。他古井无波的脸上看不出情绪，唯有那双沉静的眼眸深处，翻涌着无声的惊涛——千仞雪（级）六翼天使降临时的神圣威压，王秋儿（级）龙神血脉燃烧时的洪荒之力，马小桃（级）凤凰流星雨焚尽一切的决绝，还有那幽冥白虎（戴沐白级+朱竹清级）被金色剑罡撕裂时出的不甘咆哮…一幕幕如同烙印，灼烧着他的理智。

代价太大了。

宁荣荣（级）焦黑的裙角，奥斯卡（级）昏迷前不甘的眼神，唐三（级）嘴角刺目的鲜红，霍雨浩（o级）黯淡的灵眸…每一个倒下的身影，都在拷问着他近乎冷酷的训练逻辑。他追求的是淬炼出最锋利的剑，却险些在开锋前折断了剑身。

“小刚。”一个带着沉重叹息的声音在身后响起。

玉小刚缓缓转身。马天乐（级）火红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站在场边，这位神兽宗副宗主、史莱克副院长，此刻脸上没有了往日的爽朗豪迈，火红的眉宇间拧着一道深刻的沟壑，如同被烈焰灼烧过的岩石。他目光扫过女儿马小桃被医疗魂师小心翼翼抬走的担架——那苍白如纸的脸色，手臂上被神圣火焰灼烧出的、深可见骨的焦痕，以及武魂本源传来的微弱而紊乱的波动…每看一眼，都像有一把钝刀在他心口反复切割。

“天乐…”玉小刚的声音有些干涩。

马天乐摆了摆手，阻止了他可能出口的解释或歉意。他走到玉小刚面前，火红的眼眸直视着这位相交多年的老友，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疲惫和…理解：“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是你的错。小桃那丫头…性子烈，认准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她选择硬撼六翼天使，是她自己的选择。”他顿了顿，目光落在玉小刚灰白的鬓角上，声音里多了一丝复杂的情绪，“我只是…以一个父亲的身份，来跟你说几句话。”

他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胸腔里翻腾的灼热压下去：“小刚，我们是朋友。我信你，也信你的方法。史莱克要的是能在大陆风暴中屹立不倒的擎天之柱，不是温室里的花朵。这道理，我懂。”他话锋一转，声音陡然加重，带着不容置疑的恳切，“但是！他们终究还是孩子！也就岁左右！你可以磨砺他们的锋芒，锤炼他们的意志，甚至让他们在生死边缘挣扎…但你不能…不能真的把他们当作没有痛觉、不会折断的兵器来锻造！”

他指着场中尚未清理干净的血迹和焦痕，手指微微颤抖：“极限训练？生死压迫？我马天乐当年也是这么过来的！可你看看现在！小桃的武魂本源被天使圣炎灼伤！那是神圣属性对邪火的天然克制！一个不慎，根基都可能受损！荣荣差点被凤凰啸天击烧穿心脉！奥斯卡的魂力回路被天使剑雨洞穿！这已经不是磨砺了！这是在赌命！赌他们能不能在毁灭的边缘抓住那一线生机！”

玉小刚沉默地听着。灰袍下的身躯如同僵硬的岩石。马天乐每一个字都像重锤，砸在他构筑的理论高塔上，震落簌簌尘埃。他何尝不知风险？但大陆的局势…昊天宗宗主唐啸（级）与啸天斗罗唐昊（级）联袂亲临史莱克，那份沉甸甸的结盟请求背后，是连天下第一宗门都感到不安的汹涌暗流！比比东（级）的武魂殿，徐天然（级）的日月帝国，蛰伏的圣灵教…风暴将至，留给这些孩子成长的时间，还有多少？

“这不是理由，小刚。”一个苍老而温和的声音如同穿透迷雾的晨钟，在空旷的训练场内响起。

穆恩（级）佝偻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他拄着一根看似普通的木杖，灰白的丝在微风中拂动，浑浊的眼眸却如同深不见底的古潭，沉淀着跨越两个世纪的智慧与沧桑。他缓缓踱步而来，脚步落在碎裂的青石板上，出轻微的沙沙声。

“穆老。”玉小刚和马天乐同时躬身行礼。

穆恩摆了摆手，目光平静地扫过一片狼藉的训练场，最终落在玉小刚紧绷的脸上。“局势？我比你更清楚。”他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抚平惊涛的沉稳力量，“昊天双星亲至，天使宗蠢蠢欲动，日月帝国厉兵秣马…暗流汹涌，山雨欲来。这些，我都知道。”他顿了顿，枯槁的手指轻轻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但正因如此，我们才更不能急。”

他走到玉小刚面前，浑浊的眼眸直视着他：“小刚，你是我见过最有天赋的理论家和教育家。你懂得如何激潜能，如何锤炼意志，如何将一块璞玉雕琢成器。但你是否忘了…器之所以为器，是因为它承载着人的意志，守护着人的价值？”他抬起手，指向远处医务室的方向，“他们，先是活生生的人，有血有肉，会痛会怕，有牵挂有羁绊的孩子。然后，才是魂师，才是战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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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把他们逼得太紧了。”穆恩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叹息，“你用重锤敲打，想让他们在最短的时间内成型。可你忘了，过刚易折。真正的强大，不仅仅是魂力的堆砌和技能的娴熟，更是心性的坚韧，是同伴的信任，是…在绝境中依旧能守护住心中那一点光的意志。”他目光扫过玉小刚手中的记录板，上面密密麻麻的数据和推演，如同冰冷的符咒，“数据可以衡量力量，却衡量不了一颗心的温度。一个只懂得毁灭的兵器，再锋利，也撑不起史莱克的未来，更守不住这片大陆的黎明。”

玉小刚的身体几不可查地一震。穆恩的话语如同醍醐灌顶，瞬间冲散了他心中积郁的焦虑和偏执。他想起千仞雪眼中那俯瞰蝼蚁般的漠然，想起王秋儿血脉爆时近乎失控的凶戾，想起马小桃为了保护同伴不惜引火烧身的决绝…力量，若失去了人性的锚点，与毁灭何异？

他缓缓低下头，看着记录板上那些冰冷的符号和数字。片刻后，他深吸一口气，从储物魂导器中取出一支笔，在记录板的空白处，郑重地写下两个字：

“人”。

“心”。

笔尖划过纸面，出沙沙的轻响，如同春蚕啃食桑叶，也如同冰封的心湖悄然解冻。

穆恩看着他的动作，浑浊的眼眸中闪过一丝欣慰的笑意。他轻轻拍了拍玉小刚的肩膀，那枯槁的手掌却传递出山岳般厚重的力量：“放手去做吧，小刚。史莱克的资源，海神阁的底蕴，都是你的后盾。天塌不下来，”他微微挺直了佝偻的脊背，一股浩瀚如海的魂力波动一闪而逝，虽内敛至极，却让身旁的马天乐都感到一阵心悸，“就算塌了，也有我们这些老骨头，先替你们扛着。”

说完，他不再多言，拄着木杖，转身缓缓离去。夕阳的余晖将他佝偻的身影拉得很长，投射在破碎的青石地面上，却如同一根定海神针，稳稳地锚定了这片刚刚经历风暴的港湾。

玉小刚站在原地，久久未动。他低头看着记录板上那新添的两个字，又抬眼望向穆恩消失的方向。灰袍下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随即缓缓松开。那一直紧绷的、如同弓弦般的身躯，似乎也随着这个细微的动作，悄然松弛了几分。一股沉甸甸的、却不再冰冷的责任感，如同温润的泉水，悄然浸润了他近乎干涸的心田。

窗外，史莱克内院的钟声悠扬响起，惊起一群归巢的飞鸟。训练场内，破碎的魂导护罩符文在夕阳下闪烁着微弱的、却顽强不息的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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