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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生和护士很快来了,带着医药箱的铁皮碰撞声在安静的屋里格外清晰。医生检查了胎位,又听了胎心,对傅梓涵说:“宫口开得还不够,得再等等。苏医生别紧张,调整呼吸,跟着阵痛的节奏来。”
苏念试着深呼吸,可阵痛涌上来时,所有的章法都乱了。她死死抓着傅梓涵的手,指甲几乎要嵌进他的肉里:“傅梓涵……好疼……”
“我知道,我知道。”傅梓涵俯身,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里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颤抖,“再忍忍,等宝宝出来了,我给你炖你最爱的银耳羹,放双倍的莲子。以后家里的活我都包了,你只管带着承安和宝宝晒太阳。”他絮絮叨叨地说着,像在给她打气,又像在给自己定心。
阵痛像没有尽头的浪,一波压着一波拍过来。苏念的意识都快被疼麻了,只知道死死抓着傅梓涵的手,指甲在他手背上掐出几道红痕,又被汗水浸得黏。
医生来检查了两次,眉头一次比一次紧:“宫口开得慢,才三指。苏医生体力消耗太大了,得想办法补充点能量。”
傅梓涵立刻让护士端来温好的红糖水,他扶着苏念的肩,想让她靠得舒服些,轻声哄:“念念,喝点水,有力气才能接着撑。”
苏念张了张嘴,刚喝了一口,一阵剧痛猛地撞上来,她“唔”地一声,水洒了大半在下巴上。傅梓涵忙用毛巾擦去,手都在抖——他见过战场上的血,见过变异生物的獠牙,却从没像现在这样慌过,好像疼的不是她,是他自己的骨头。
“要不……”他喉结滚了滚,看向医生,声音艰涩,“能不能剖?”
医生摇了摇头:“苏医生胎位很正,身体条件也适合顺产,剖宫风险更高。再等等,产妇的意志力很重要。”
苏念迷迷糊糊听到这话,喘着气抓了抓傅梓涵的衣袖:“不剖……我能行……”她记得之前看的育儿书里说,顺产对宝宝好。哪怕现在每一秒都像在火里烤,她也想再撑撑。
傅梓涵俯下身,把脸埋在她颈窝,温热的呼吸打在她汗湿的皮肤上:“好,听你的。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我都陪着。”
窗外的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天渐渐暗下来。屋里的台灯开着,暖黄的光落在苏念苍白的脸上,她的嘴唇干裂,额头上的汗擦了又冒,连抓着傅梓涵的手都开始软。
“梓涵……”她闭着眼,声音轻得像叹息,“是不是……要很久?”
“不久。”傅梓涵撒谎,手轻轻摸着她的肚子,那里还在一阵阵紧,“你看,宝宝也在努力呢。等他出来,我先打他屁股一下,让他让妈妈疼这么久。”
苏念被他逗得牵了牵嘴角,可下一秒,剧痛又让她把脸皱成一团。她咬着傅梓涵的袖口,把布料都咬得变了形,眼泪终于忍不住滚了下来,不是因为疼,是因为累——像走了一条没有尽头的路,脚都磨破了,却还看不到出口。
傅梓涵感觉到袖口的湿意,心像被针扎了似的疼。他抬手替她擦眼泪,指腹都在颤:“不哭,念念不哭。疼就哭出来,哭了就不那么疼了。”他自己的眼眶也红了,却逼着自己笑,“你忘了?你研究中和剂的时候,熬了三个通宵都没怕过,这点疼算什么?”
苏念没说话,只是紧紧地抓住他的手。她知道,傅梓涵比她还急,可他不能乱。就像以前基地遇袭时,哪怕他自己受了伤,也会站在最前面说“有我在”。
医生第三次进来时,终于松了口气:“宫口开得快了,再坚持一下,差不多了。”
傅梓涵的心猛地一提,扶着苏念的手更稳了些:“听到了吗?念念,快了。我们马上就能见到宝宝了。”
苏念缓缓睁开眼,眼里蒙着一层水雾,却清晰地看着傅梓涵。她点了点头,用尽全身力气,把他的手抓得更紧了。窗外的夜色里,仿佛有微光在慢慢亮起来,那是希望的光,也是家的光。
医生的话像一剂强心针,傅梓涵俯身在苏念耳边,一字一句地重复:“快了,念念,医生说快了。你跟着我呼吸,吸气——对,慢慢吸,再呼气……”他的声音刻意放得平稳,可攥着她的手却抖得厉害,指腹下能清晰摸到她脉搏的急促跳动。
苏念跟着他的节奏调整呼吸,阵痛涌上来时,她便死死咬住牙关,把傅梓涵的手当成唯一的锚点。汗水顺着她的下颌线往下滴,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又被傅梓涵用另一只手轻轻擦去。他的掌心早已被汗浸湿,却始终没有松开分毫。
“再加把劲,苏医生!宝宝的头快出来了!”护士在一旁轻声鼓励,手里的产钳泛着微凉的光。
苏念猛地吸了口气,腹部的肌肉因为用力而紧绷,额上的青筋都微微凸起。傅梓涵能感觉到她的身体在剧烈颤抖,他俯下身,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声音里带着哽咽:“我在呢,念念,我就在这儿。”
不知过了多久,当又一阵剧痛袭来时,苏念几乎要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就在她以为自己撑不住的时候,耳边突然传来一声清亮的啼哭——那哭声像小兽的呜咽,却又带着破土而出的鲜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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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来了!是个健康的男孩!”医生的声音里满是笑意,抱着裹在襁褓里的小家伙,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
苏念的身体瞬间软了下去,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弛,眼泪毫无预兆地涌了出来。傅梓涵忙用袖子替她擦泪,自己的眼眶却先红了,他看着被护士抱去清理的小家伙,又低头看向苏念,喉结滚动了半天,才挤出一句:“念念,你辛苦了……”
苏念虚弱地笑了笑,抬手轻轻碰了碰他的脸颊:“宝宝……像你吗?”
“像,眼睛像你,鼻子像我。”傅梓涵的声音哑得厉害,他小心翼翼地握住她的手,贴在自己的脸上,“等你歇好了,我们一起看他。”
这时,房门被轻轻推开一条缝,张妈抱着承安探进头来,小家伙踮着脚,小脑袋使劲往里凑:“爸爸,妈妈好了吗?弟弟出来了吗?”
傅梓涵回头笑了笑:“进来吧,轻点。”
承安立刻从张妈怀里滑下来,小跑到床边,仰着小脸看苏念,又好奇地望向护士怀里的襁褓。小家伙似乎被弟弟的哭声吸引了,凑过去轻轻碰了碰襁褓的边角,小声说:“弟弟,我是哥哥。”
苏念看着床边的父子俩,又看了看那个小小的襁褓,心里像被温水灌满了。疼痛还未完全褪去,可更多的是一种踏实的暖意——这个在末世里拼凑的家,因为这个新生命的到来,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牵挂。
傅梓涵替苏念掖了掖被角,目光落在她苍白却带着笑意的脸上,又转向两个孩子,眼底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窗外的雪已经停了,月光透过云层洒进来,在地上投下一片柔和的光晕。他知道,往后的日子或许依旧有风雨,但只要一家人在一起,再难的路,也能一步步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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