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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个未婚的哥儿,没有婆母蹉跎,也没有后娘使唤,还很勤快,按理说应该过的好,但他就是一副没饭吃的样子。
狗蛋儿摘了两大桶菜,又摘了满满一箕牛皮菜当猪草,赶紧挑到渠边去洗。
仅是早晨忙一阵菜地是不够的,晚上还要再挑一担粪出来。
但他现在得赶着先回去了,不然要遇到人。
冬天沟渠水浅,只有大家常去的地方会用木板大石挡水,这才水满些,也只有这些地方能洗菜洗衣服。
狗蛋儿脱了草鞋,卷起裤脚,脚尖先探探水,冻得他嘶一声,一咬牙,狠心的踩进了水里,还好水位不是很高,仅仅没过膝盖。
他先洗了桶跟簸箕再洗菜,这一趟就是随便洗洗,将菜上的泥土冲洗去就行,他洗得很快,放在簸箕上滴水。
之后又将脏衣服倒在大石头上,放上几片翠绿的叶子,用力搓洗,不久这叶子就被搓出泡沫,脏衣服不但好洗很多,还会残留一点香香的味道。
村子里的人叫这种叶子为皂叶,狗蛋儿每次上山都要摘一些,之前摘的快用完了,这两天就要上山摘,不过今日是没空的。
想到此处,他脸蛋微微一红,手脚更麻利了些,赶紧忙完活,回去好好做些好吃的,静待好事。
冬天衣服厚重,很能吸水,他力气不大,不能将水完全拧干,就将扁担洗干净,架在渠上。
先洗厚衣服,再洗薄衣服,洗完的衣服放在扁担上沥水,等所有衣服洗完,厚衣服上的水沥得差不多了。
这时再担回去就没那么沉。
等他将最后一件衣服拧干,田梗上迎来了早出的妇人夫郎,有好几个,嗓门挺大地聊着天。
此时晨曦刚刚破开云雾,一个黑壮的妇人看到狗蛋儿便喊道:“起这么早啊狗蛋儿。”
狗蛋儿红着脸点了点头,将衣服装回桶里,扁担一边挑衣服一边挑菜,粪桶分在两头,挑起担子赶紧走了。
看着他背影,方才还笑盈盈的妇人啐了声:“几脚踹不出个屁来的,闷葫芦似的,见人也不叫,就知道点头嗯嗯嗯,苍蝇似的,谁听得到?如此不敬长辈,当自己是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啊!我看他嫁出去都难!”
村子里很讲究辈分,这妇人辈分高,虽然没给过米狗蛋儿吃,但狗蛋儿见了她若不喊大声些,还是得被在背后骂成狗。
另外一个妇人道:“这种白眼狼,你就别跟他计较了,都这般大年纪也不见有人上门来提亲,肯定是嫁不出去了!”
开头说话的妇人啐了声:“对啊,闷葫芦儿,这般勤快有啥用,又丑又穷!”
狗蛋儿耳朵尖得很,将她们所说的话都听了去,默默地拢拢衣服挡住寒风,更走快了两步。
不是他故意不叫人,不对,他是故意不叫人,但也是因为叫不出来,不想叫。
那喊他的妇人他该叫大婶的,那大婶家中院子里种了棵石榴树。
那小时候,村中孩子去她家偷果子吃,偷得多,还没熟的就随便丢在地上,狗蛋儿年纪小嘴馋,捡了来吃。
这种石榴果子太生的就很苦涩,但他自小就没有零嘴,连粥都没得吃饱,一个生石榴子还是吃的很开心。
还觉得那一天是最开心的日子,结果没多久,刚从地里回来的大婶发现家自榴被偷了,气汹汹地掰扯了一段石榴枝就冲出来,一眼看到狗蛋儿在吃石榴,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揪着他就是一顿毒打。
完全不听他解释说不是我偷的。
打完之后将他提给养母,他的养母是一个老妇人,而且是个寡妇,孤寡了数十载。
狗蛋儿自小没了爹娘,因为是哥儿,重男的爷奶也不愿意养他,就这么将他扫地出门。
他在周边村子流浪了许久,吃过草根吃过蚯蚓,什么虫草都吃过,到路边捡人不要菜叶子吃,还跟猫猫狗狗抢剩菜剩饭。
他至今都很怕猫猫狗狗,被挠了无数次。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日子是怎么过的,只能说庆幸现在是太平盛世,浑浑噩噩长到了八九岁,老妇人见他是会干活的,收养了他,给他一口饭吃。
一开始对他也是冷漠,就当养了一头牲畜。
后来老妇人身体渐渐不行了,才对他好些。
他吃石榴子的时候,正是老妇人对他不好之时,一听说他偷人家石榴,不由分说回家拿了扁担就往他身上抽。
若说农村打人最疼的是什么,不是竹枝,绝对不是。
第一要数石榴的枝丫,第二是扁担。
石榴枝是真气狠了,扁担那是往死里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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