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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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无忌得传医毒经托孤直去昆仑山（第4页）

张无忌一摸胡青牛心口，心脏尚在微微跳动，忙取牛黄血竭丹和玉龙苏合散给他服下，又以金针刺他涌泉、鸠尾等穴，散出毒气，然后依法给王难姑施治。

忙了大半个时辰，胡青牛才悠悠醒转。

王难姑喜极而泣，连叫：“小兄弟，全靠你救了我二人的性命。”跟着又开出药方，命僮儿煎药，以除二人体内剧毒。

王难姑的解毒方法并不甚精，依她之法，其实不能去净毒性。

张无忌依照胡青牛先前以手指在桌上所书药方，换过了药材，王难姑却也不知。

张无忌道：“那金花婆婆只道胡先生已服毒而死，倒是去了一件心腹大患。”他见金花婆婆倏然而来，倏然而去，形同鬼魅，这时想起来犹是不寒而栗。

王难姑道：“听人言道：这金花婆婆行事极为谨慎，今日她虽去了，日后必定再来查察。我夫妻须得立即避走。小兄弟，请你起两个坟墓，碑上书明我夫妻俩的姓名。”张无忌答应了。

胡青牛、王难姑服了解毒汤药之后，稍加收拾。

两名药僮每人给了十两银子，叫他们各自回家。

夫妇俩坐在一辆骡车之中，准备乘黑离去。张无忌直送到蝴蝶谷口，一老一少两年多来日日相见，一旦分手，都感依依不舍。

胡青牛取出一部手写医书，说道：“无忌，我毕生所学，都写在这部医书之中，以往我一直自秘，没给你看，现下送了给你。你身中玄冥神掌，阴毒难除，我极是过意不去，只盼你参研我这部医书，能想出驱毒的法子。那么咱们日后尚有相见之时。”张无忌谢过了收下。

王难姑道：“你救我夫妻性命，又令我二人和好。我原该也将一生功夫传你。但我生平钻研的是下毒伤人之法，你学了也无用处。只望你早日痊可，将来我再图补报了。”张无忌本正在思索这金蝉脱壳之法是否真的骗过了金花婆婆，忽然听到王难姑所说话语，蓦地想到这金花婆婆也是使毒的高手，而使毒之人通常都心狠手辣，诡计多端，这简易的苦情戏码，怕是已经被看穿了，随即抬头，喊住了正欲出的胡王夫妇。

张无忌凑上前去，抱拳道：师母说下毒伤人之法，毫无用处，小徒却觉不然，当今江湖人心险恶，谁保不准便被奸人所害，若学的两三招毒法，却能进而除恶，退而保身，再不济徒儿也能使毒假死，伺机脱身了。

王难姑闻言，心中一阵惊奇，开口道：我只以为你也和你师父一般，是个迂腐蠢善的小东西，没想到你心思居然如此活泛。

张无忌摸摸后脑，嘻嘻一笑，道：“小徒能有师母一半的机灵便烧高香了，今日离去，师母必定另有妙计，唬的那金花婆婆脱身罢”

胡青牛听到，不禁一阵好奇，道：“我们今日一去，自是另寻幽处，又使什么妙计，脱的什么身？”

而一旁的王难姑却是微微皱眉，心里想到：原本我想这金花婆婆已被我们蒙骗，今日一去便好，但是听无忌这么一说，方才想起，那金花婆婆是江湖成名已久的高手，怎会被如此轻易骗过？

今日这离去，却是当真儿戏了。

随即从怀中掏出一本手写毒经，道：“好徒儿，既然你有心学习，这是我以毕生心血写成的毒经，拿去研习罢，只是不知你对我们脱身有何高见？”

张无忌接过毒经塞入怀中，道：“师母聪慧无比，自是已胸有成竹，却有意让小徒卖弄些口舌了”

胡青牛胡子一直，瞪道：“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张无忌方才沉声道：“师父和师母若坐车而走，这三更半夜甚是显眼，半路上若被那金花婆婆所见，定要上来察看，但若仅凭脚力，又怕太过缓慢，不如……”

王难姑神色一凝，问道：“不如什么？”

张无忌抬手一指，指向远处吃草的几匹马儿，道：“你们将这几匹马儿套上马车，扬鞭让它们扬蹄疾驰，再让这骡儿紧随其后……”

胡青牛仿佛恍然大悟般，一拍手道：“马儿吸引那老巫婆的目光，然后我们再坐骡车逃走？！”

王难姑抬手啪的打了胡青牛一下，哼道：“师哥真是蠢笨，无忌得意思是，让咱们藏身于马车中，趁乱而逃，你怎得又回骡车去了？”

张无忌一喜，感叹王难姑当真聪慧，道：“师母所言极是，那金花婆婆势必一眼看出骡车乃是正主，朝骡车而去，那时你们藏身于马车存放财物之箱子里，早已远去了。退一步讲，那怕她先去查看马车，见厢中无人，也定急忙去截停骡车，那里顾得上察看箱中物事？”

胡青牛与王难姑对视一眼，叹一声“妙”。

随即为几匹马套上缰绳，夫妻二人藏身于一红漆木箱里，让无忌搭上麻布，掩成寻常存财之柜。

再朝几匹马儿，一匹骡儿身上扬鞭一打，车队便烟尘滚滚，朝谷外狂奔而去了。

张无忌直到骡车驶得影踪不见，这才摇头一叹，道：“此后造化，便看师父福源浅厚了”方回茅屋安睡。

次日清晨便在屋旁堆了两个坟墓，出谷去叫了石匠来树立两块墓碑，一块上写“蝶谷医仙胡先生青牛之墓”，另一块上写“胡夫人王氏之墓”。

简捷等人见胡青牛夫妻同时毙命，才知他病重之说果非骗人，尽皆嗟叹。

王难姑既去，不再暗中下毒，各人的伤病在张无忌诊治之下便一天好似一天，不到十日，各人陆续道谢辞去。

而纪晓芙在这几日里又喝得几碗补药，做了几场春梦，感恋与夫君梦中相会的旖旎快感，心想反正无处可去，便带着女儿，留下多待几天。

张无忌在这几日中，除了抚慰美人，下厨做羹以外，全神贯注阅读胡青牛所着这部医书，果见内容博大渊深，精微奥妙，不愧为“医仙”杰构。

他只读了八九天，医术已是大进，但如何驱除自己休内阴毒，却不得丝毫端倪。

他反来复去的细读数遍，终于绝了指望，又想：“胡老头若知医我之术，如何会不医？他既不知，医书中又如何会有载录？”言念及此，不由得万念俱灰。

他掩了书卷，走到屋外，瞧着两个假墓，心想：“不出一年，我便真的要长眠于地下了。我的墓碑上却写甚么字？”正想得出神，忽听得身后咳嗽了几下，张无忌吃了一惊，转地头来，只见金花婆婆扶着那相貌美丽的小姑娘，颤巍巍的站在数丈之外。

金花婆婆问道：“小子，你是胡青牛的甚么人？为甚么在这里叹气？”

张无忌道：“我身中玄冥神掌的阴毒……”

金花婆婆走近身来，抓住他的手腕，搭了搭他脉搏，奇道：“玄冥神掌？世上果真有这门功夫？是谁打你的？”

张无忌道：“那人扮作一个蒙古兵的军官，却不知究竟是谁。我来向胡先生求医，他说我不是明教中人，不肯医治。现下他已服毒而死，我的病更是好不了啦，是以想起来伤心。”

金花婆婆见他英俊文秀，讨人喜欢，却受了这不治之伤，连说：“可惜，可惜！”

张无忌心头忽然涌起三句话来：“生死修短，岂能强求？予恶乎知悦生之非惑邪？予恶乎知恶死之非弱丧而不知归者邪？予恶乎知夫死者不悔其始之蕲生乎？”

这三句话出自《庄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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