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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苏清河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的心又提了起来:“然,非是无偿。老夫需你二人为我做一件事。”
“阁主请讲。”
“十日之内,于百里外的‘黑风坳’,取回一件东西。”苏清河目光变得深邃,“那里曾是古战场,亦是怨气集聚之地,近年时有邪异之事生,阁中一名巡察弟子于三月前在那里失踪,只传回最后一道讯息,提及现了一尊诡异的‘无面石佛’,其后便再无音讯。你二人需寻得那尊石佛,并将其佛之下的‘镇物’取回交予老夫。”
黑风坳?无面石佛?失踪弟子?这任务听起来便充满了不祥与危险。
苏清河看着他们:“此地阴煞怨气极重,于王公子体内墨咒、陆姑娘的黑莲咒皆有激之险。但亦正因你二人身负咒力,或能对那里的气息有所感应,比阁中寻常弟子更易寻得线索。此事,可谓险中求生,亦是交易。你们,可愿应允?”
王悦之与陆嫣然对视一眼。他们都明白,这绝非简单的寻找任务,其中必然牵扯到琅琊阁自身的隐秘甚至危险。但朱砂晶和查阅典籍的机会近在眼前,这是他们破除诅咒、对抗邪宗的关键。
“晚辈应允!”王悦之沉声道,“十日内,必竭尽全力,取回镇物!”
“好。”苏清河手指轻弹,那枚流光溢彩的朱砂晶便缓缓飞至王悦之面前。“此乃定金。归来之日,便是兑现其余承诺之时。”
他顿了顿,最后道:“黑风坳情况复杂,或许……与此地异象,或与尔等身负之咒亦有关联。万事小心。”
说完,他不再多言,转身再次望向星空,背影孤高而神秘,仿佛与这风鸣石融为一体。
墨执事上前一步,做出送客的手势:“二位,请随我取赤茎蓼露与桃木灰。之后的路,便需二位自行前往了。”
王悦之与陆嫣然跟随墨执事离去,身影渐渐消失在竹林幽径的尽头,只余下风过石窍的呜咽之声,在夜色中回荡。
风鸣石上,苏清河依旧负手而立,目光却已从星空收回,望向那深邃的竹林,仿佛能穿透重重夜色,看到那渐行渐远的年轻身影。
“玄石,”他忽然开口,声音平淡无波,问向身侧一直默然静立的青袍人,“你观此子如何?”
那被称为“玄石”的青袍人微微抬,月光照亮了他半边脸庞,竟是一位面容古朴、眼神沉静如渊的老者,正是琅琊阁中地位尊崇、掌管典籍与规矩的守阁长老。他沉吟片刻,声音低沉而缓慢,带着岁月磨砺出的沧桑与审慎:
“禀阁主。此子,确如璞玉,光华内蕴。”
“其一,根基深厚,灵性不凡。虽重伤在身,真气运转间却隐隐有《黄庭》道韵流转,非是死读经书之辈,而是真正得了些许门径,悟性上佳。能于‘书韵’关中补全经文神髓,非侥幸。”
“其二,心性坚韧,临危不乱。身中墨咒,肩受箭创,一路奔亡,仍能于绝境中保持冷静,连过三关寻得生机,非意志坚定者不可为。观其眼神,虽有世家子弟的温润,内里却藏着一股不屈的韧劲。”
“其三,重情守诺,亦有担当。为救同伴,不惜以身犯险,深入北地;方才允诺取回镇物,眼神坦荡,并非虚与委蛇之徒。琅琊王氏一诺,在他口中,分量不轻。”
玄石长老话锋微顿,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然而……”
“此子命途多舛,身负的‘圣莲墨咒’非同小可,牵扯极大。那陆姓女娃身上的‘噬心黑莲咒’更是诡异霸道。他们二人,犹如行走的灾厄之源,所到之处,恐将引动更多风波。接纳他们,助他们,便意味着我琅琊阁也将被卷入他们身后的巨大漩涡之中,再难独善其身。”
“且,”玄石长老最后道,“他心中执念颇深,家国、家族、自身、同伴……牵挂太多,是动力,亦是枷锁。未来能否斩破迷障,明心见性,尚未可知。是成龙之资,还是……可惜了,尚需磨砺,更需……命数。”
苏清河静静听着,脸上依旧看不出喜怒,只是眼中那深邃的寒潭,似乎泛起了一丝极微弱的涟漪。
他望向黑风坳的方向,那里,夜色正浓。
“璞玉需琢,宝剑待磨。风波……早已不是我们能避开的选择了。”他低声自语,随即挥了挥手,“去吧,留意黑风坳的动静,非到生死关头,不必出手。”
“是。”玄石长老躬身领命,青袍一闪,便如青烟般融入了夜色,消失不见。
风鸣石上,再次只剩下苏清河一人。他仰望星空,夜风吹动他月白的道袍,猎猎作响。
“圣莲墨咒……无面石佛……这天下,终究是要乱了么?”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随风而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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