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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永梅拉练都不觉得很累,坐火车更不觉得有什么。而且她是农民家庭出身,农忙时候那才是真正累呢。
对赵永梅来说,只要晚上睡眠时间够了,白天她一定能神采奕奕的。她昨晚睡得很好,虽然后背有些僵,但早上起来走动走动立刻没事了。
不过赵永梅没有多说,她看着窗外的风景,又开始记录了起来。
这时对面那个大叔又问:“姑娘,你是在报社上班吗?看你总写写画画的。”
赵永梅抿嘴笑笑:“叔叔,我不在报社上班,我只是第一次出远门,这路上的景色都是我以前没见过的,所以想记录记录。”
坐在对面的另一个阿姨突然开口问:“那你是做什么工作的?”
“也没什么,做个能糊口的工作。”赵永梅不愿意和陌生人多说自己的事儿,便又写了起来。
“这光秃秃的庄稼地有什么好看的?就是进了南方,这山上树叶落了,也没什么好看的了。”那个阿姨有些阴阳怪气的说。
那个大叔倒是很和气,说:“咱们这一路经过的河啊湖啊的,它们不像北方一片冰封,看着是有一些意趣的。”
赵永梅觉得这一路遇到的景色都挺值得记录的啊。像刚出省的时候,虽然也是北方,但她从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平坦的庄稼地,在宁安,地都是蜿蜒的,高低不平的。等开始进了南方,那风景更是不同。
赵永梅心里甚至有些遗憾,遗憾现在不是秋天,如果是秋天秋收时间从坐火车路过,一路看到的麦田该是怎样的壮观!
赵永梅虽然可以凭借着想象想出来,但是想象的场景和自己真实所见所闻是不一样的,她还是希望将来有机会了可以见一见真正的无边无垠的麦田,秋风吹过,该多美。
赵永梅也笑着说:“冬天有冬天的美,而且通过冬天的景色来想象这些我没有来过的城市的一年四季,想象在这里生活的人,也是一件很有意思的事情。”
那个阿姨不懂赵永梅说的这些,或者也不是不懂,而是不愿意去懂,没有精力去懂,没有心情去懂。
相比于窗外的景色,她好像更愿意和赵永梅探讨一些有关感情的话题。
“姑娘,听你和你对象说话,你这次和你对象是回你对象家里见他父母?你对象是知青吧,你瞧着也没有个正经工作。要我看,你和你对象这怕是难了。姑娘,阿姨多嘴劝你一句,你过去人家家里,人家家里人如果瞧不上你,你也不要硬赖着不走,人啊还是脸面要紧。”
她越说越来劲儿:“你对象人家是城里知青,和你这种插队认识的姑娘可真是门不当户不对。阿姨家里也有下乡插队的闺女,最怕的就是我闺女给我找了当地女婿回来。而且这女婿和媳妇还不一样,女婿吧,闺女嫁过去,毕竟是两家人了,平时也不碍眼。儿媳可不一样,儿媳妇是要娶进来的,以后是一家人,更是得要求高一些。”
赵永梅有些无语,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对面那个大叔就说:“大姐,您这些啊是您自己的想法,又不代表所有人都是这样的。”
他又和赵永梅说:“姑娘,你别听她说的这些,好好和你对象过日子才是最重要的。”
那个阿姨还有些不依不饶:“什么我自己的想法,我和你说,我们城里人都是这么想的。像我单位里家里孩子下乡插队的同事们,最担心的都是孩子在插队时候处对象了。就是处了同样城里来的知青,家里都不愿意,虽然也是城里的,但是城里和城里可差着十万八千里呢。至于找当地的,那更是不允许,谁家孩子要真找了乡下的对象,家里怕是急得睡不着觉了。”
赵永梅笑着说:“阿姨,那看来您和您这些同事都不算称职的父母啊。人家称职的父母是担心自己的孩子,担心孩子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和本地老乡和其他知青能不能相处来,下乡插队累不累。你们最担心的不是孩子,反而是孩子处对象没有?阿姨,可能让您失望了,我对象父母不是您这样的人,他们对我和我对象在一起这件事一直都是很支持的。”
“你这孩子怎么说话呢?什么叫我和我同事都是不称职的父母啊。你不能因为我实话实说,就气急败坏啊!”
“阿姨,我也只是实话实话,气急败坏的你吧。您瞧着也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不会说话。我本来想着咱们素不相识,能在火车上相遇,一起度过一段时间,算是一种缘分。而且出门在外以和为贵,就是遇上狗拉屎,走过去就行,没必要浪费时间去理会,更没必要生气。可谁能想到这狗冲着我叫不说了,还对着我拉屎,这不是恶心人嘛!”
“你!你!你……”
“你什么你,阿姨你这么大的年纪,听你开口城里闭口单位的,想必算体面人家。我一个年轻小姑娘都不知道出了门不要随便打听,您呢,打听我工作不说,还自己主观臆想,觉得我对象家里不同意我们在一起。”
赵永梅把本子合上看着她:“阿姨,看你穿的衣服,里里外外但凡能看见的都是红的,今年是你本命年吧?”
像是不知道赵永梅为什么会突然这么问,那个阿姨说:“是,那又怎么样?”
“本命年的话不是三十六就是四十八,瞧着你不像四十八的,像四十出头的。但是既然你说今年是你本命年,那你今年应该是三十六岁。三十六岁即便十八岁结婚,孩子也才十七岁,如果你的孩子上学年龄正常的话,十七岁还没有高中毕业呢,下什么乡?插什么队?即便她只念了初中,后面还有弟弟妹妹。但是按年龄她弟弟妹妹还在上学,在这种情况下,已经毕业的孩子也不着急下乡吧?那阿姨你又何必女孩还没下乡呢,已经开始发愁女儿下乡结婚的问题?是你已经打定主意要你女儿下乡了,好让她弟弟妹妹留在城里?还是说,你家里根本没有什么下乡插队的女儿?”
“我家里怎么就没有女儿了,我这有什么好胡说的?”
“阿姨,你刚才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过去人家家里,人家家里人如果瞧不上你,你也不要硬赖着不走,人啊还是脸面要紧。这话我听着不像是说我,更像是你在我身上发泄你的情绪,你这话是对谁说的?”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你家里真的有一个男知青下乡插队,然后结婚成家,还在回城的时候把老婆带回去了,是不是?你很不满这桩婚事,很讨厌对方带回去的妻子,所以你怨念这么重,重到坐火车看到同样的组合,知青和当地大队的姑娘,你就忍不住想把你的不满发泄出来吧!”
“你,你胡说!”
“我胡说?我可不觉得我是在胡说。你在家里说话的份量没有那个从乡下带回妻子的回乡知青的份量重吧。你在家里表现出对人家乡下娶的妻子的不满,人家没给你好脸色吧。所以刚才我对象在的时候,你也不敢多说什么。现在见他换到卧铺了,这才对着我耍你的脾气。”
赵永梅可不惯着她:“阿姨,你们家里下乡知青是你什么人?下乡知青即便家里可以接班,在乡下也得呆够一些时间。按你的年龄,除非你十五六岁就结婚怀孕,不然很难有这么大的孩子。但是对方的存在又如此让你耿耿于怀,那这个是你的谁呢?是你弟媳妇?还是你是二婚,是你的继子?不过是谁不重要,除了阿姨你自己,谁关心呢!”
本来赵永梅不愿意太计较的,毕竟坐个火车,大家素不相识,等下了火车可能一辈子都见不着了,真没必要计较太多,反而坏了自己的心情。但是这个阿姨实在太莫名其妙了。
那个阿姨被赵永梅戳中了心事,有切气急败坏的说:“你们这些乡下姑娘,不就是看人家城里后生家境好,才迫不及待的贴上去。”
“阿姨,您有本事把这话对着你家里那个看不顺眼的人去说,别对着我说。我和你说,我脾气不好,您把我说急眼了,我把您打一顿,吃亏的不还是您吗?”
赵永梅刚才说话时候就有人偷听,后来见她们气氛紧张,快吵起来了,整个车厢也安静了下来。
现在听赵永梅这么说,有人忍不住笑了起来。
一个人笑,其他人也跟着笑,还有人劝道:“是啊大姐,你家里受了气,你也不能出来对着人家小姑娘撒气啊。还好人家这个小姑娘有主见,不然人家小姑娘高高兴兴去和对象见未来公婆,你这么一胡说八道,吓得人家见了未来公婆话都不敢说了。”
“就是,人家这姑娘和对象挺好的,挺般配的,你都不认识人家,就盼着人家不好,你这心眼儿也太坏了。”
那个阿姨被说的有些急了:“我怎么心眼儿坏了,我说的不是实话吗?你们看她这个小姑娘,年纪轻轻心眼可多了,还专门给她对象换了卧铺,显她细心呢。她一个乡下姑娘又没工作没钱,换卧铺花的不也是她对象的钱,她对象还得念她的好,多精啊!”
赵永梅更无语了:“阿姨,敢情您套我的话,问我的工作,是为了这个呀!真不好意思,我还真有工作,有钱给我对象换卧铺。阿姨,您一把年纪了,你家里是个什么情况我们外人管不着也不关心,但是您别把您家里的情况带入到别人身上。”
赵永梅又说:“而且你家里那个回城知青带回去的是老婆不是对象,人家是夫妻,是一家人,人家花钱花的是家里的钱,关你什么事儿啊!”
人群里也有人附和:“就是,人家小夫妻自己过日子,感情好就行了,你一个外人掺合什么?”
“我外人,那是我从小带到大的弟弟,我凭什么不能管?凭什么看着他被那个乡下女人骗?那个女人有什么好?不就是长了一张狐狸精脸蛋!”
果然,这个阿姨是对家里弟媳妇看不顺眼,连带着路上见了赵永梅,都瞧着不顺眼了。
赵永梅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阿姨,您弟弟有你这么一个姐姐可真是倒大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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