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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心师太对身旁随侍的一名中年尼姑使了个眼色。那尼姑上前,仔细翻查了伍元照的衣物和物品,自然一无所获。接着,又依次搜查了徐宝林以及另外两位新来的居士,同样未见那串所谓的檀木念珠。
周居士的脸色顿时变得有些难看,眼神闪烁,兀自强辩道:“或许……或许是让她藏到别处去了,或是趁人不备传递给了同伙……”
就在气氛再度陷入僵局,静心师太面露愠色,准备各打五十大板强行平息事态之时,坐在经堂最角落、一位一直闭目养神、在此地修行时间最久、连静心师太也需礼让三分的陈太妃(原是先帝时期一位地位尊崇的嫔妃),忽然缓缓睁开了那双看尽世事的眼眸,用她那特有的、带着几分苍老却异常清晰的嗓音,慢悠悠地开口道:“静心师太,老身方才似乎瞧见,周居士的那串念珠,早课后被她自己不小心,挂在了斋堂门外晾晒经书的竹竿之上,许是被山风吹落了,或是被哪只不识货的雀儿叼了去玩耍,也未可知。在此妄动无名,胡乱猜疑,平白扰了佛堂清净,坏了同修之和气,实属不该。”
陈太妃声音不高,语气平淡,却自有一股历经沧桑、不容置疑的威严。她在此地地位然,平日深居简出,极少过问杂事,一旦开口,即便身为执事的静心师太,也不得不慎重对待。
周居士闻听此言,脸色瞬间惨白如纸,嘴唇嗫嚅了几下,似乎想辩解什么,但在陈太妃那平静无波却极具压迫感的目光注视下,终究没敢出声,悻悻地低下了头。
静心师太立刻顺势而下,语气严厉地对周居士道:“原来竟是如此!周居士,你也是寺中老人了,自己的贴身之物竟不收拾妥当,闹出这般乌龙,惊扰众人清修!还不去寻回!此事就此作罢,若再有无端生事者,定不轻饶!都散了吧,准备下午的劳作!”
一场看似凶险的风波,就这样被陈太妃轻描淡写地化解于无形。但伍元照心中却如明镜般雪亮:周居士的栽赃是实,陈太妃的出言解围,也未必是出于纯粹的公正,或许更多是厌烦了这等无谓的吵闹,或是维护寺内表面平静的需要。而自己,仅仅因为是新来的,缺乏根基,便成了可以随意被构陷、被牺牲的对象。此次侥幸过关,全赖陈太妃一时开言,下次若再遇类似情形,又有谁会为她说话?
她默默地收起自己的物品,能清晰地感受到周围投来的目光变得更加复杂——有庆幸躲过一劫的,有纯粹看热闹的,有对其敢于反问静心师太感到惊讶的,也有因此事而对她投来更深刻审视与隐隐忌惮的。经此一役,她更加深刻地认识到,在这座名为“感业”的牢笼里,仅仅依靠忍耐和低头是远远不够的,必须要想方设法拥有一定的自保之力,甚至需要让人意识到,招惹她或许会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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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那短暂的自由活动时间,伍元照特意寻到陈太妃平日习惯静坐的那棵虬枝盘结的古松之下,对着依旧闭目养神的太妃,恭敬地行了一个大礼,声音诚恳而清晰:“晚辈伍氏,多谢太妃娘娘方才出言相助,澄清污蔑,还晚辈清白。”
陈太妃眼皮都未抬一下,枯瘦的手指依旧不紧不慢地拨动着掌中油光亮的念珠,半晌,才淡淡地飘出一句话:“老身不过是说了句眼睛看到的实话,并非特意帮你。这感业寺里,人心鬼蜮,从来不少。要想在此求得片刻安宁,要么,你真有那通天的本事,能改了这命数;要么,就得学会把自己变成一块又硬又臭的石头,让人无处下嘴,懒得搭理。你……年纪尚轻,好自为之吧。”
语毕,便再次陷入沉默,仿佛与身后那棵苍劲的古松化为了一体,不再理会伍元照的存在。
【系统提示:遭遇人际冲突事件“栽赃陷害”。处理结果:危机解除。获得经验:寺中人际关系复杂,资深者可能无故打压新人以巩固自身地位。与nppc周居士好感度-o(目前为-o,敌对)。宿主应对表现:冷静、克制,据理力争,分寸得当。评价:良好。生存智慧与危机处理能力小幅提升。】
变成又硬又臭的石头?伍元照在心中反复咀嚼着这句话。她不想变成没有知觉、任人践踏的石头,她要的是有尊严、有希望地活下去,甚至……是等待着离开这牢笼的那一丝微弱可能。这次事件如同一记警钟,让她意识到,信息网的构建绝不能只满足于徐姑姑这样的底层生存智者,必须将触角延伸至寺中这些拥有一定话语权和影响力的“高层”人物,了解她们的脾性、喜好与彼此间错综复杂的关系。
她开始投入更多精力,暗中观察陈太妃、周居士及其小圈子,甚至包括静心、慧明这些掌握着实权的尼姑的日常言行与细微喜好。她现,慧明师太虽然为人精明计较,但对那位娘家时常送来丰厚“香火钱”的李居士,确实格外宽容,甚至有时会默许其在特定时间食用一些家中送来的、明显违反寺规的精细点心。而静心师太,表面严厉刻板,却似乎对佛经义理的探讨颇有兴趣,偶尔会与寺中一位同样对佛法有较深研究的年老居士交谈几句,那时她脸上的线条会略微柔和一些。
机会,总会青睐那些有所准备的人。不久后,寺中因一场即将到来的法事,需要额外抄写大批用于散的祈福经文,要求字迹必须工整清晰。这份差事相较于繁重的体力劳动,无疑轻松许多,更能接触到久违的笔墨纸砚,顿时成了许多居士暗中争抢的“美差”。负责分派此项工作的静心师太环视众人,目光在几个识字的居士脸上掠过,最后停留在了伍元照身上:“听闻你颇识得几个字?字迹如何?”
伍元照心脏微微一跳,知道机会来了。她上前一步,恭敬垂答道:“回禀师太,弟子确曾读过几年书,字迹尚可,力求端正。”
“嗯,”静心师太不置可否地应了一声,递过一叠粗糙的黄纸和一支半旧的毛笔,“那你便试试吧。若抄写得不堪入目,或是怠慢延误,便依旧回去清洗你的恭桶,永不复用。”
这是一次严峻的考验,更是一个宝贵的机会。伍元照屏息凝神,接过纸笔,走到分配给自己的角落,摒弃一切杂念,用工整清秀的楷书,一笔一划,极其认真地开始抄写。她融合了原主残留的书法基础与现代灵魂对字体结构布局的理解,写出的字虽谈不上多有风骨韵味,但胜在结构严谨、笔画清晰、排列整齐,观之令人觉得干净舒服。
当静心师太前来检查时,目光扫过纸上那整齐的字迹,眼中飞快地掠过一丝讶异。她显然没料到这个平日与污秽打交道、看似隐忍卑微的伍氏,竟能写出这样一手端正规矩的字来。她没有过多表示,只是微微颔,语气依旧平淡:“尚可。这批经文便交由你负责抄写。每日需完成定额,若完成,可免去你下午的劳作。”
【系统提示:获得临时性优待“经文抄写工作”,体力消耗大幅降低,精神压力得到一定缓解。与静心师太好感度+o(目前为o,中立偏认可)。技能“书法(毛笔)”经验值增加。】
虽然只是临时性的工作,但这意味着伍元照获得了一段相对轻松、无需在恶劣环境下消耗体力的宝贵时间,更重要的是,她重新接触到了笔墨纸砚——在这与世隔绝的感业寺,这几乎是连接过往文明世界唯一的桥梁。她倍加珍惜这个机会,抄写得越用心尽力。
她也利用这段不用从事体力劳动的时间,尝试着与徐姑姑进行更深入的接触。她不再满足于井边偶然的相遇和简单的行礼。有一次,她看到徐姑姑在昏暗的光线下,费力地缝补一件极其破旧的僧衣,针脚虽密,但眼神显然已大不如前,穿针引线颇为艰难。伍元照便悄然上前,轻声道:“徐姑姑,若您不嫌弃弟子手拙,让弟子帮您穿上这线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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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姑姑抬起浑浊的老眼,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将针线递了过来。伍元照动作利落地穿好线,双手奉还。徐姑姑接过,半晌,才几不可闻地叹了一句:“人老了,眼神是不比当年了,穿个针都费劲。”
就这样,通过一次次微不足道的、恰到好处的帮助(例如帮忙提半桶水,传递一些不算重的杂物),伍元照与徐姑姑之间的接触渐渐增多。徐姑姑的话依旧不多,但偶尔会在无人注意时,提点她一两句寺中不成文的规矩或是需要留意的细节,比如哪位师太轮值时可稍稍放松警惕,寺中哪个角落相对僻静少人打扰。伍元照则会在抄写经文时,如果幸运地得到几张边缘略有破损、但中间部分尚可使用的废纸,会小心地裁切整齐,然后寻个机会,悄悄塞给徐姑姑,供她写字或是包裹些零碎物品。这对于常年缺乏纸张的徐姑姑而言,是一份实用而贴心的小心意。
【系统提示:与关键npc徐姑姑好感度提升至o(信任加深)。从徐姑姑处获得信息:“寺内各执事尼姑轮值规律与脾性”、“寺内相对安全的隐秘角落”。信息网进度提升至o。生存环境熟悉度大幅增加。】
时光就在这种于绝望中艰难寻找生机、于细微处努力改善处境的“爬行”中悄然流逝。伍元照仿佛一株在巨石压迫下顽强生长的藤蔓,利用一切可能的缝隙,汲取着微弱的阳光和稀薄的养分。她的生存条件依然极其艰苦,但通过那一点点野菜的补充和更有效率的劳作方式,体力值勉强维持在一个不至于彻底崩溃的水平。她初步构建起了一个以徐姑姑为核心信息源、并开始留意和分析其他关键人物的人际网络。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命运摆布的新入局者,虽然力量依旧微薄如尘,却已开始学着在这座巨大的、名为“感业寺”的牢笼中,凭借自己的智慧与韧性,为自己开辟出一方极其狭小、却真实存在的喘息之地。
然而,她比任何人都清楚,眼前这点微不足道的改善,其基础是何等的脆弱,一阵微风或许便能将其摧毁。周居士及其同党的敌意并未因上次的失败而消散,反而可能因恼羞成怒而变得更加隐蔽和危险。寺中其他潜在的明枪暗箭,依旧在暗处闪烁着寒光。而最大的不确定性,始终来自于那座远在长安、决定着无数人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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