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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月娘明显觉得有些奇怪。“为什么问这个?”
“为什么没涨?”张行反过来来问秦宝。“要修大金柱了,为什么没涨?之前修明堂的时候不是涨了吗?”
“因为用得役丁不多。”低头帮张行束甲的秦宝有一说一。
张行恍然——只要役丁不多,就不会对东都城的人口总数产生冲击,那样的话,决定米涨不涨价的其实只有洛口仓到坊内的交通一个核心因素,至于油盐酱醋茶,基本上是跟着米价来走。
倒是柴价,素来波动大一些,但如今也没有明显的直接冲击。
着甲完毕,张行配上弯刀,人五人六的骑上黄骠马,跟骑上斑点豹子兽的秦宝一起出,他们出承福坊西门,过旧中桥,沿着洛水一路向西,越过紫微宫,出了东都城西门,然后再于折返穿过洛水,便来到西苑的独立南门,沿着此处轻松抵达杨柳林中。
三月下旬的杨柳林,愈加青翠可人,伏龙卫难得全伙汇集,见到张副常检和即将挂绶的秦二郎,多少一起喝过几场酒的众人纷纷问好。
而张行也理所当然听到了最新的朝堂八卦。
“陛下嫌弃南衙拖延时间,下了明旨。”白有思淡淡来讲。“工部将通天塔的工程移交给北衙,准备征另一万官仆、官奴,开始修建大金柱……”
张行听了有点不对劲,立即来问:“北衙不是一直说要替圣人筹备大金柱吗?如何改了去修塔?”
“因为有别人主动承担了这个工程。”白有思似乎不知道该如何表态,欲笑又止。“昨日休沐,今日下旬大朝,民部侍郎张含忽然趁机上书,自请以民部为主,参与筹备此事,只让工部监修便可……圣颜大悦,说他懂得为自己分忧,当场升迁他为民部尚书!”
张行目瞪口呆,停了半晌,但终于苦笑:“又一个张尚书!”
“是啊,又一个张尚书。”白有思幽幽一叹。“这次可没有定国公的旧部搞刺杀了……你们姓张的真多!”
“姓张的确实多。”张行叹了口气,然后莫名觉得高督公那人好像又没那么讨厌了。
因为,最讨厌的那种人来了。
ps:大家晚安
第一百二十八章上林行(7)
自从去年冬、今年春两次外差,到江东到淮上转了两圈回来以后,张行的心态生了明显的变化。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想的,甚至连他自己都未必说得清楚自己是想要干什么。
这一点,如白有思、秦宝等亲近伙伴都明显有所察觉,并做出了各自的表达。
至于李定这厮,中年人,大家族出身,兵部混日子的员外郎,事业宗族两开花的,哪怕有个漂亮老婆,却也是无暇顾及他人,所以反而没有什么相关言语。
而不管张行是如何想的,外显出来,却分外清楚,那就是他现在越来越用一种冷眼旁观的态度去看朝堂上的事情,似乎是在忍耐什么,又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这一点,并不因为朝堂上的精彩纷呈而改变。
三月下旬,春风渐熏,最后一个旬日里,大魏东都的核心权力机构里上演了一出让人瞠目结舌的戏码。
戏里面有三个主角。
圣人曹彻、皇叔曹林,以及不好用官职来定义旳张含张先生。
张含今年四十来岁,虽然也姓张,祖籍也是河东,但跟河东张氏真没关系,反而跟那位死掉的前刑部尚书张文达一样,都是标准的南方人,他的父祖全都是南陈的大员……只不过他这人水平高一点,早早看出来南陈不行了,所在圣人尚在江都出任方镇,而他自己只是一个县令的时候就主动写信给彼时尚未登基的圣人示好,所以才能在这个年纪做到一部侍郎。
但也仅仅如此了,因为毕竟是南方降人,如果没有什么殊勋的话,按照张行那个世界的说法,职场的无形天花板也到了……估计退休前能做半年尚书,然后荣休。
更大的概率是,连个尚书都摸不到,只是转任一个靠近老家的南方富庶州郡,然后就此结束自己的仕途。
很显然,张含不愿意就这么安安静静过完一辈子,他想当尚书,想当相公,不然就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走上前一位南方出身的张尚书的老路了。
就是要扔掉一些东西,主动投身陛下,以此来换取自己渴望的权力。
当然,圣人也很喜欢这样的人,所以,当张含申请自己带着民部来承担大金柱的筹备工作以后,张侍郎立即变成了张尚书。
但这只是第一步,好戏才刚刚开始。
隔了两日,不知道是不是从南衙的背叛中缓过来了,皇叔曹林再度选择了入宫,请求谒见圣人。
圣人说自己“有恙”,拒绝了会见。
第二日,曹中丞公开上书,说张含无功,仅仅是承担筹备任务,侍郎也足够了,张含没资格凭着一次请事担任堂堂一部尚书,更没有理由将没有任何过错的原民部尚书韦冲转为邺都留守。
书上,圣人没有回复,没有动静。
于是又过了一日,曹中丞二度上书,并直接说张含小人,这么提拔小人,会引起宵小仿效。而大概是觉得之前委实对不住曹中丞,相苏公与吏部尚书牛公也再度联名上奏,上奏内容与曹中丞无二,皆是说张含无功,没理由因为一句话进入尚书这一层次。
当然,言语稍微缓和一点罢了。
第二次上谏的奏疏进入大内,圣人终于做出了回应,乃是中旨——加民部尚书张含门下省侍中,入南衙议政。
中旨中有一句话,格外有趣:“尚书之任,宰执自有裁决,宰执之任,朕自为之。”
消息一出,朝野瞠目,苏公和牛公立即闭嘴,不再言语。
而曹中丞愈加大怒,却是在翌日重新公开上奏,并将自己的奏疏仿照上次事件一样,抄录了一份,专门贴在了南衙大门前。内容很简单,依然是反对无端提拔张含。不过这一次,他直言张含小人,只因奉迎君上便数日两迁,简直荒唐,而若此人入南衙,他当面殴之!
大宗师要“面殴之”,怕是比什么威胁都来的直接。
兴奋至极的张含张相公带着虚浮的脚步来到南衙,看到贴在门上的奏疏,愣是没敢进去,最后只能兜兜转转,黯然转回民部,同时上书自请仍归侍郎之职,依旧承担大金柱的筹备工作。
于是,圣人的旨意再度来了——加民部尚书领门下省侍中张含金紫光禄大夫,并伏龙卫十员,随行宫禁、坊市、家院,以作大金柱修建期间的护卫。
张行本来看热闹看的正舒坦呢,稀里糊涂锅就砸到头上了。
“谁去?”
高督公没有带着圣旨过来,也没有摆架子,只是抵达白塔,匆匆说明来意,便左右来看,状若不耐。“难道要请一张正式旨意来吗?你们可是伏龙卫,圣人的意思,难道还能躲得开?”
当然躲不开,但是对上当朝皇叔、理论上的顶头上司和大魏第一高手,谁也都心虚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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