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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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6章 风从故乡来（第1页）

秋日的阳光带着恰到好处的暖意，懒洋洋地洒在四合院里。王桂香正坐在小马扎上，面前摆着两个大盆，一个盆里泡着翠绿的雪里蕻，另一个盆里是粗盐和花椒。空气里弥漫着咸涩又清新的气息，这是准备腌过冬咸菜了。

“娘，这雪里蕻真水灵。”林晓梅从染缸那边过来，手里还拿着刚拧干的蓝布，看着母亲麻利地揉搓菜梗，也蹲下身想帮忙。

“你别沾手了，刚弄完染料。”王桂香挡开女儿的手，脸上是满足的劳作带来的红润，“今年这菜腌好了，够咱们吃一冬天，还能给你周伯伯家送点。”她口中的周伯伯，是周继军的父亲，两位老人偶尔走动，相处融洽。

晓梅脸上微微一热，没接话，拿起旁边的针线筐，帮着把母亲揉好的雪里蕻打结。母女俩一个揉搓，一个打结，配合默契，偶尔低声交谈几句，画面宁静而温馨。

晓峰和晓娟在院角的老枣树下，一个在石板上练大字，一个在写生，描绘着母亲和姐姐劳作的场景。晓兰则在正房里，面前摊开着药坊的账本和一份扩建计划书，眉头微蹙，思考着下一步的规划。一切都井然有序，充满了踏实过日子的烟火气。

然而，这份宁静被一阵粗暴的拍门声打破了。

“王桂香！开门！我知道你在里头享福呢！”

那尖利又带着几分刻薄的女声，像一把生锈的剪刀，瞬间划破了小院的祥和。王桂香揉菜的动作猛地停住，脸色“唰”地白了。这个声音，她刻在骨子里——是她嫂子李金花。

晓兰瞬间从账本上抬起头，感知力如同无形的网瞬间铺开。院门外，站着的不止李金花，还有她那个不成器的哥哥王志强，两人都是一脸的不耐和算计。更让晓兰心头一沉的是，她清晰地“听”到李金花正低声对王志强说：“……没错，就是这地儿！赵卫东那小子没骗人，真让他们起来了……”

赵卫东！

这个名字像一颗投入静湖的石子，在晓兰心中激起波澜。原来是他！这个阴魂不散的渣男，自己在北京混不下去，竟然把林家的地址捅给了老家的极品亲戚！其用心之险恶，不言而喻。

晓兰眼神一冷，放下笔，快步走了出去。她没急着开门，而是隔着门板，声音清晰地传出去：“谁啊？大白天砸门，有什么事？”

外面的拍门声顿了一下，随即李金花拔高的声音响起：“是晓兰吧？快开门！我是你舅妈！我们千里迢迢从老家来看你们了！”

晓兰这才缓缓拉开院门。门外的李金花和王志强，眼睛像钩子一样，立刻越过她，贪婪地扫视着整洁宽敞的院落，目光在晾晒的蓝布、晓梅身边的缝纫机、甚至王桂香面前那两大盆咸菜上逡巡不去。

“哎哟喂！这院子可真气派！”李金花啧啧出声，抬脚就想往里挤。

晓兰手臂一横，不轻不重地拦在门框上，力道恰到好处地让她无法前进。“舅妈，舅舅，有事说事。我们这小门小户，经不起打量。”

王志强搓着手，堆起油腻的笑：“晓兰，你看你这话说的，舅舅舅妈来看看你们，还不让进门啊？”

“就是！”李金花撇撇嘴，视线落在脸色苍白的王桂香身上，嗓门更大了，“桂香！你如今可是掉进福窝窝了！住着这大院子，闺女个个出息，就把老家的穷哥哥穷嫂子忘到脑后了？娘在家里天天念叨你，病得起不来炕，你倒好，在这儿腌咸菜享清福！”

王桂香听到“娘病了”，手一抖，刚打好的菜结又散了，嘴唇哆嗦着：“娘……娘怎么了？”

晓兰心中冷笑，感知到李金花提到姥姥时，心跳平稳，毫无波澜，分明是信口胡诌。她不等李金花继续演戏，直接打断：“姥姥病了？什么病？正好，宋军医前几天还问我家里有没有老人需要调理，我这就去请他来，他是部队的老专家，医术好。或者，我们现在就收拾东西，跟舅舅舅妈回老家，接姥姥来北京治病，所有费用我出。”

她语平稳，目光锐利地盯着李金花和王志强。

两人瞬间像被掐住脖子的鸭子，噎住了。李金花眼神闪烁，支支吾吾：“不……不用那么麻烦！老太太就是老毛病，静养就行，来不了北京……”

“是吗？”晓兰往前一步，气势逼人，“还是说，舅舅舅妈根本就不是为姥姥来的？我听说，舅舅在厂里因为赌博欠了钱，工作都快保不住了，是吧？”

王志强脸色骤变，惊恐地看着晓兰，仿佛她是什么怪物，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你……你胡扯！”

“我是不是胡扯，你心里清楚。”晓兰声音不高，却字字砸在对方心上，“是赵卫东告诉你们地址的吧？他是不是还跟你们说，我们家现在有钱了，随便手指头漏点就够你们还债了？”

李金花和王志强被说中心事，脸上青一阵白一阵。

“我告诉你们，”晓兰目光冰冷，逐字逐句地说道，“林家不欠你们的。以前我娘心软，接济你们，是情分。但你们拿钱去赌，还伙同外人来算计自家妹妹，这叫不要脸！从现在起，一分钱都没有！给我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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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桂香！你就看着你闺女这么对长辈？！”李金花撒泼似的朝王桂香喊。

王桂香看着哥哥嫂子那贪婪又心虚的嘴脸，再想起刚才晓兰的话，一股前所未有的勇气和愤怒涌上心头。她猛地站起来，因为激动，身体微微抖，但声音却异常坚定：“我闺女说得对！你们走！以后别再来了！娘那里，我会自己想办法尽孝，用不着你们传话！”

王志强和李金花见彻底没了指望，恼羞成怒，嘴里不干不净地骂着“白眼狼”“没良心”，狼狈地走了。

院门重新关上，仿佛隔绝了一个世界。王桂香腿一软，晓梅赶紧扶住她。

“娘……”晓梅担忧地看着母亲。

王桂香摇摇头，眼泪终于落了下来，但这一次，不是委屈，而是解脱。“妈没事……就是……就是心里堵得慌……”她看着围过来的儿女，哽咽道，“妈以后……再也不糊涂了。”

晓兰递过一杯温水，轻声说：“娘，您还有我们。”

是啊，还有他们。王桂香看着懂事争气的孩子们，看着这自己一手操持起来的温馨小家，心里那点因亲人背叛带来的寒意，渐渐被暖流取代。

风从故乡来，带来的不一定是牵挂，也可能是算计。但好在，她们这个家，已经足够坚固，能够抵御这些风雨。晓兰看着惊魂未定的母亲和姐姐，眼神愈坚定。赵卫东……这笔账，她记下了。而未来的路，她们会走得更加小心，也更加团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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