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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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8章 定心（第1页）

第128章定心

卫峥月的神识已经飞出去太久，来不及返回让小斌一一标记这些凶兽的要害，他把自己想象成猎人的弓，他的神识反复重复着这样的场景，海面上一些浪花在他强烈的意愿下逐渐聚齐，并听从地朝着他指向的方向射去。

千钧一发之际，万箭齐发——

小斌原本还抓耳捞腮地看着他身边突然入定的卫师兄，这位爷指挥着船开到了一个极其危险的境地，然後自己眼睛一闭，就再也喊不应了。小斌和李初一扯着嗓子叫了快一柱香的魂，最後绝望地看着老樊。老樊的绝望程度也不遑多让，他看着越冲越近的流音岛的船，现在要掉头跑也有点来不及了，他只能揪着自己的头发，狠狠地一咬牙：“撞！把船开到最大速度，和他们撞！”

“等等。”当所有人都沉浸在视死如归的悲壮之中时，卫峥月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他耗尽了所有能调用的力量，去击破流音岛船上的阵法，万箭齐发之後剧烈的冲击力将他的神识狠狠掼回了躯壳中，卫峥月胸口像被人狠狠击了一锤一般闷痛着，他开口时以为自己会忍不住吐出一口血，结果没有，不知道为什麽，胸腔里残馀的痛楚还没有减退，已经涌上喉头的淤血却毫无理由地消解了，卫峥月也没有在这种关头深究，急忙制止了老樊同归于尽的动作，“阵法全都破除了，你们可以把船勾过来了。”

然而在场的人都无端愣住了，所有人都看见了卫峥月身上闪现过的一瞬惊艳的光华，李初一和小斌一人一边夸张得张大了嘴，目瞪口呆地盯着卫峥月。最後还是樊头伸出一根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他：“你他娘的......难得出来帮我们打一场架，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啊，临了还要带一颗灵心回去。”

卫峥月闻言愣住了，良久之後才回神操控灵气检查着自己的灵台，在灵台之上，第一次看见了自己那颗锐利无比的灵心。

箭矢。卫峥月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激动，甚至略带了一点嫌弃，他还是觉得自己是躲在幕後或是地下的阴谋家，觉得自己能够当执子的棋手，在不济也该是拉弓瞄准的猎人，怎麽定下一颗这麽冒进，这麽没有城府的灵心？这算什麽，夸他适合当马前卒送死吗？

卫峥月在心里过了许多遍牢骚，面上没露，只是微微一哂，然後擡头对上了小斌热情的眼神。

“卫师兄，你真是太厉害了，”危机解除，结局皆大欢喜，小斌立刻就抛弃了正形，崇拜地看着卫峥月，“竟然能在这样的危急关头突破自己定心，我真是太羡慕你这样的本事了......以後你就是我第三仰慕的人了。”

卫峥月啼笑皆非，顺嘴问了问排在他前面的两位是何方神圣，然而知道这小子最仰慕的人是自己恨不得叼回去藏起来的爱人，卫峥月脸上的神情变成了皮笑肉不笑。

好在小斌没有注意，就被老樊喊去干活了，乌衣把流音岛的船拉了过来，为了防止有意外，第一批上船的是樊头这类凶神恶煞的武修。结果还是出了意外，本来就受尽惊吓的丹修仙子们看着提刀的乌衣们冲上船，个个吱哇乱叫得更凶了，樊头被她们哭得脑壳疼，只能回头把没有那麽重杀气的符修叫上来，让他们去给仙子讲道理。

李初一先一步爬上了桅杆，不知道在张望什麽，樊头笑骂了一声，也没有真把他逮下来，他毕竟是薛七身边带着的人，不是廿九小队的臭小子们，樊头也没权利差遣他。

卫峥月身上有种脱力的感觉，樊头现在对他尊敬有加，只让他找地好好休息，卫峥月也不客气，抄着手看着乌衣们鸡飞狗跳地打扫战场，听到樊头和李初一的对话，他若有所思地擡起头。

“留在船上的操控者也不可能是幕後主使，只是替人办事的走狗罢了。”卫峥月擡头对李初一喊话，李初一低头望了他一眼，继续睁大了眼睛张望：“恶犬也当痛打。”

“你小小年纪，说话行事倒是一套一套的。”卫峥月靠着栏杆，“怪不得你们城主亲自把你带在身边。”

李初一似乎愣了一下，不过很快又恢复如常了：“城主让我做什麽，我就做什麽。”

“挺好的。”卫峥月试着调用着自己的灵心，“跟着他做事差不了——我刚刚破阵的时候，从听觉上说，那些阵法就像一只只凶兽，流音岛的船队就像是一个兽群，我隐隐能感觉到它们好像有拥护西边第三条船为兽王的趋势。不过当时时间紧急，我也没时间验证得很真切。”

李初一眼睛一亮，吹了声口哨，远方一个飞影以极快的速度掠过海面，朝西边飞去了。

“那是什麽？”卫峥月起初以为是炼器道做的傀儡飞鸟一类的东西，然而神识一扫就发现并不是，炼器道的东西做不到那麽灵活，卫峥月挑眉之间有了猜测，“你的本命法器。”

李初一顺着飞鸟飞过的方向张望，飞鸟见到的场景都如实地反应在他的眼中，他全神贯注地搜寻着线索，因而对卫峥月的提问回答得极为简略：“嗯，对。”

“这麽别致？”卫峥月却觉得饶有兴味，拉着李初一聊，“你化气的时候在想什麽，能够拿到这麽奇特的本命法器？”

李初一保持着姿势望着远方，停顿了好一会儿才道：“我在想我娘。”

卫峥月唇边的笑意渐渐淡了下去。

“我娘就是一个乡下的寡妇，我七岁的时候，听说我被仙人选中，能够来到仙界修行之後高兴得不得了，咬牙花了积蓄扯布替我做了新衣......可是做衣服做到晚上，她又背着我偷偷地哭。”李初一看着逐渐被拢进日光里的海面，声音很低，像只是说给自己听一般，如果不是卫峥月听觉灵敏，大约就要错过一个少年的心事了，“她不识字，但却叮嘱我如果可以的话，就给她写封信去，她会去镇上，找先生念给她听，再给我写回信。”

卫峥月突然有点後悔自己没轻没重，找一个乌衣闲聊过往，哪怕他只是一个十六岁的乌衣。

“可是我被船送来了小安城，再也出不去了，也不可能给我娘写信去，仙界好高啊，底下万千凡世，我在小安城里面困着，找不到哪一个是我家了。我被关在教习所里，越来越想，做梦梦见我变成了一只鸟飞出了笼子，一直飞，就飞回了我家。”

卫峥月没有再问，也没有再打扰李初一，他看着残阳似血的海面，漫无目的地想薛七知不知道自己手下们的牵挂。

虽然有点残忍，但他断定薛七是知道的。

惊变发生在李初一的喊声之後，少年在一声大喊之後从桅杆上摔了下来，脸上的神色活像是见了鬼。

卫峥月原本还想戏谑他两句，缓解一下刚刚因为他刨根问底而有些沉重的气氛，然而他顺着李初一张望的方向看了过去，连想扶李初一的手都僵在了半空中。

令人毛骨悚然的惨叫声在四下不绝于耳，樊头站在流音岛的船上近距离地目睹着，经验丰富的乌衣都颤了声音：“这丶这他娘的什麽鬼？”

流音岛投降的丹修们身体上都出现了可怖的血痕，像是空气中有人看不见的利刃疯狂地砍杀着他们一般，丹修们没头苍蝇一般试图逃窜，却没有任何效用，身体上的皮肉不受控制的绽开，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不受控制地加深恶化，直到乍见天光的白骨在极短时间内顺着刀口迸裂。

手足掉落于地，尚未断气的人形状癫狂地在地上挣扎，小斌被面前一个不停喊着“救命”的女子猛扑在地，立时也发出了惨叫，樊头赶紧上前抓着女子的头发把她拉开，手上忽然一轻，低头一看手中只提着不知道什麽时候与躯体断开的头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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