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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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井底真火（第1页）

苍梧郡的秋雨淅淅沥沥，将开灵堂的断壁残垣冲刷得愈苍凉。苏日蹲在瓦砾堆里，扁担无意识地拨弄着焦黑的木梁，突然听见金属碰撞声。扒开碎砖，一块刻着麦穗纹的青铜残片露了出来，边缘还带着暗红——那是唐伯用来封酒坛的火漆，内侧歪扭的刻痕让他心头剧震：「子时三刻，井台见真火。」

钱不亏踩着泥泞跑来，怀里抱着用破衣襟裹住的户籍清册，算盘珠子在袖中哗啦作响：「日哥，郡守府又抓了三百个无灵根者！连西街刘婆婆刚满月的孙子都没放过……」他突然瞥见苏日手中的残片，目光扫过字迹，猛地指向后院，「赵铁柱修了一半的老井！」

老井的青石板生满青苔，苏日指尖划过石缝中凸起的麦穗纹路，记忆如潮水涌来。三个月前，赵铁柱蹲在井边敲敲打打，齿轮与井台碰撞出清脆声响：「这井台的齿轮机关要是修好了，说不定能看见开灵堂的老故事。」此刻他将残片按进凹槽，齿轮转动声混着雨声传来，井水突然沸腾，水面映出井底悬浮的金箔——竟是初代凌仙宗的《锻体丹经》！

「混沌为引，凡火为炉……」苏日低声念诵，掌心的胎膜突然烫。他想起唐伯临终前塞给他的酿酒笔记，第页的朱砂批注在火光中与金箔重合：「火借麦香，体随焰锻」。井底传来齿轮咬合的脆响，十二道水柱冲天而起，在雨幕中凝成扁担形状的火舌，麦穗状的焰苗噼啪作响。

苏日将扁担插入井台，混沌气顺着水柱涌入金箔，完整的「开灵堂秘火锻体法」在火光中展开——需以凡人执念为柴，配合扁担挥击的七十二种农耕节奏。「原来唐伯教我的扬麦、挑担、扫仓三式，就是起手式！」他豁然开朗，扁担挥出的瞬间，井台火光化作万千麦穗状火舌，朝着尸河方向涌来的幽绿身影席卷而去。

尸傀们的骨刀在火舌中滋滋融化，苏日一眼认出为尸傀腰间的开灵堂工牌：o号张大山，曾帮他磨过扁担的老铁匠。混沌气突然翻涌，火舌轰然分裂成七十二道，如麦芒般精准刺向尸傀的关节穴位——那是开灵堂七十二名学徒的执念所化。「钱不亏！把开灵堂的工牌残页扔进火里！」他大喊着，扁担在雨中划出扬麦的弧线。

燃烧的工牌在火舌中显形出少年们的虚影，尸傀们的动作瞬间凝滞。苏日趁机将扁担插入井台核心，秘火顺着经脉冲刷丹田，锻骨期留下的金纹如旱苗遇甘霖般亮，眉心渐渐浮现出麦穗状的火纹。钱不亏看着他眉间跳动的火光，惊呼：「和井台的火焰一模一样！」

远处传来钟鸣，王玄通的轿子在尸傀簇拥下出现，测魂镜泛着妖异的绿光。苏日握紧烫的扁担，秘火锻体法的第二层口诀在识海响起：「锻脉需断念」，却在看见王玄通腰间的开灵堂玉牌时顿住——那是唐伯的遗物。怒火冲上心头，他突然明白：「凡人的执念，才是最旺的火！」

扁担挥出时，秘火凝成巨大的酒坛虚影，正是唐伯酿酒时用了三十年的老坛。「唐伯说，火要旺，心要稳！」酒坛火砸在测魂镜上，镜面如融化的蜜糖般扭曲，露出里面密密麻麻的钟虫幼虫。王玄通的轿子轰然倒塌，他袖口的玉莲纹在秘火中出尖啸，化作飞灰。

钱不亏从井底捞出完整的金箔，背面的字迹在火光中清晰可见：「吾徒谨记，锻体无金丹，真火即心源」。苏日望着重新凝聚的麦穗火光，现金纹手臂能透出淡淡火光，如同老灶台里未熄的余烬。钱不亏突然指着金箔上的星图：「日哥，这三十六颗星子，和我们救下的人一一对应！」

井底的齿轮渐渐停转，苏日抚摸着扁担上新生的火纹，远处隐约传来驼铃声——那是西域商道的方向，云瑶曾说那里的灵脉税专收无灵根者的血。「收拾好金箔，」他望向尸河尽头的火光，「带着开灵堂的火，去会会那些拿凡人当柴烧的仙宗狗贼。」

秋雨渐歇，开灵堂的废墟在火光中明明灭灭。苏日想起唐伯在时，每到雨夜就会哼起的酿酒调：「灶火不熄，麦香不散」。如今他终于懂了，所谓奇遇从不是天上掉下个金丹，而是像唐伯那样，在废墟里捡起半块碎瓦，在井台边守着将熄的火种，然后告诉自己：「这火，总能再旺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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