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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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3章 破局之音（第1页）

那弥漫在街区上空的、因过度和谐而滋生的“惰性甜腻”，如同无形的蛛网，缠绕在每一个居民的呼吸之间，温柔地麻痹着他们的进取神经。川行走其间，能清晰地“尝”到这份“平滑”之味下潜藏的精神萎顿。张师傅不再琢磨新的木工技巧，满足于修理日常物件；小赵等年轻人下了工便聚在一起打牌闲聊，对技术升级兴趣缺缺；甚至连孩子们的游戏，都少了些以往的野性与想象力。

这绝非他想要的结果。他所追求的“道味”，应是充满生机与张力的动态平衡，而非一潭死水般的伪和谐。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调和”过于侧重“止争”与“安抚”，无形中压制了社会生态中必要的竞争、挑战与越欲望——这些才是推动个体与文明进化的核心动力。

“需引入变数，打破这潭死水。”川于心中默念。但这变数从何而来？力度如何掌控？过于猛烈，可能引混乱，重蹈阴影覆辙；过于温和，则如杯水车薪，难起波澜。

他将目光再次投向那枚被“道味”初步驯服的黑色晶体。其中蕴含的“反存在”之力，代表着极致的“否定”与“破灭”，但若运用得当，这种力量亦可转化为打破僵局、催生新生的“破立之机”。关键在于，如何将其精准地、可控地释放，如同外科手术刀，切除腐肉而不伤及生机。

他开始了极其谨慎的试验。先，他选择了一个小小的切入点——在家属院青年们例行的小型技术讨论会上，当讨论再次陷入陈词滥调、无人愿深入钻研时，川悄然引动了晶体中一丝微不可察的、代表“质疑与批判”的寒意。

这丝寒意如同细针，刺破了温和的泡沫。参与讨论的小赵，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股对现有技术方案的强烈不满和挑剔，他几乎是脱口而出，指出了几个以往被大家习惯性忽略的技术缺陷，言辞甚至有些尖锐。

这突如其来的“不和谐音”让讨论会瞬间安静下来，几个老资历的工人面露不悦，气氛一时尴尬。但在这尴尬之下，一种久违的、被挑战的紧迫感和不服输的劲头，也在一些人的眼中悄然点燃。讨论没有不欢而散，反而在短暂的僵持后，转向了对这些缺陷如何解决的实际探讨，气氛反而比之前更加热烈和专注。

次尝试，效果初显。川精准地控制着“药剂”的剂量，确保了“破”之后，能引向更积极的“立”。

随后，他将这种方法应用于更广泛的层面。在街区关于公共事务的讨论中，他会适时引入一丝“批判性审视”，打破一团和气，促使居民们更深入地思考方案的利弊；在宣传某些既定政策时，他会微妙地加入一丝“鼓励独立思考”的意念，避免盲目跟从；他甚至开始在一些文化活动中，引导人们欣赏那些带有批判现实主义色彩、能引深刻反思的文艺作品，而不仅仅是歌颂生平的赞歌。

这些“不协和音”的引入，起初确实引起了一些不适和短暂的混乱。习惯了“和谐”氛围的人们，需要时间适应这种更加真实、甚至有些刺耳的“味道”。但随着时间的推移，效果开始显现。街区沉寂已久的活力被重新激，人们思考问题更加深入，面对挑战更加积极，那种因安于现状而产生的暮气被一扫而空。整个社会的“味道场”不再“平滑”，而是呈现出一种健康的、波浪般的起伏与律动，充满了向上的张力。

然而，就在川以为找到了新的平衡点，准备将这种“破立结合”的调和之道进一步深化时，一个完全在他计划和掌控之外的、真正的“破局之音”，如同惊雷般，从时代的洪流深处炸响——

国家宣布，恢复已中断十年的高等学校招生考试！以统一考试、择优录取的方式选拔人才！

这个消息，通过广播、报纸，如同狂暴的春潮，瞬间席卷了全国，自然也冲击到了川所在的这座城市，以及他精心“调和”的这几个街区！

这不再是川所能引导和控制的微调，而是一场来自国家层面的、剧烈的政策变革！它蕴含的能量庞大无比，带来的“味道”复杂至极——是无数被压抑了青春的狂喜与期盼，是面对未知竞争的焦虑与惶恐，是家庭命运可能被改变的憧憬与压力，是旧有生活秩序将被打破的茫然与不安……各种极端的情感、欲望、计算、梦想，如同被打翻的调色盘，疯狂地混合、碰撞、迸溅！

川站在街头，感受着这扑面而来的、几乎要将他淹没的庞杂而汹涌的“时代之味”。这味道之强烈，之混乱，之充满不可预测性，远远出了他之前所应对的任何情况！他体内那浑圆的“道味”核心，在这巨大的冲击下，竟出了不堪重负的嗡鸣，旋转的度时快时慢，仿佛随时可能被这洪流冲散结构！

他试图像之前一样，去引导、去调和这狂暴的“味道洪流”，却现自己的力量在这时代巨轮掀起的浪潮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无力！他就像试图用双手去平息海啸的凡人，所有的精妙控制都显得苍白可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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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重要的是，他清晰地感觉到，那一直潜伏在社会深层、似乎因他之前的调和而暂时蛰伏的阴影，在这巨大的混乱与机遇面前，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再次变得无比活跃！

它不再仅仅满足于模仿和离间，而是开始疯狂地汲取这“时代之味”中蕴含的极端情绪——落榜者的绝望、竞争失败者的嫉妒、看到希望却又无力抓住者的怨愤、以及因变革而利益受损者的仇恨……这些强烈而负面的情感，成了阴影绝佳的养料和武器！

它开始以一种更加宏大、更加具有煽动性的方式，试图扭曲这场本意在于选拔人才、促进展的变革，将其引向混乱、对立与内耗的深渊！川甚至能“看”到，一些关于考试不公、出身论命运的恶毒流言，正以远以往的度在暗地里滋生、传播，其背后闪烁着阴影那熟悉的、扭曲的幽光。

高考恢复，这本是照亮无数人前程的“希望之光”，此刻却也在阴影的操纵下，投下了巨大的、充满不确定性的“混乱之影”！

川之前所构建的局部“和谐”与“活力”，在这席卷一切的时代洪流面前，几乎瞬间就被冲得七零八落。他面临的，不再是一个街区、一个院落的“味道”调和，而是整个时代转向时，那光明与黑暗、希望与绝望、秩序与混乱激烈碰撞的宏大乐章！

他站在原地，任凭那混杂着书香、墨水、汗水、泪水、渴望与焦虑的狂风掠过身躯。

他意识到，自己之前的种种实践，或许都只是在一个小小的池塘里练习游泳。而现在，真正的汪洋大海，带着它的风暴与暗流，已经扑面而来。

他的“道味”，能否经受住这时代巨浪的洗礼？

他该如何在这光明与黑暗激烈争夺每一个灵魂的宏大战场上，找到自己的位置，奏响属于自己的声部？

那枚被驯服的黑色晶体，在他掌心微微热，仿佛也在回应着外界的剧变。

它不再是手术刀，而可能成为……面对惊涛骇浪时，一块需要慎之又慎使用的、危险的“压舱石”。

川抬起头，望向那些拿着复习资料、眼中燃烧着渴望与彷徨的年轻面孔，望向那些因家庭成分或自身条件而忧心忡忡的中年人，望向这因一纸通知而彻底改变节奏的城市。

他知道，自己“味载道”的修行，将进入一个前所未有的、更加艰难和危险的阶段。

而第一个考验，已经随着那广播里的通知，降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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