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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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卤火焚天（第1页）

玻璃滴管刺入心脏的瞬间，许大川的视网膜上炸开一片刺目的白光。他感觉自己的灵魂被某种力量硬生生撕成两半——一半留在o年病床上抽搐的躯壳里，另一半则被那根由纯粹卤魂构成的光桥裹挟着，在时空乱流中疯狂下坠。无数记忆碎片如同锋利的冰碴，在意识深处刮擦出尖锐的痛感：李卫国第一次怯生生喊他师父时红的耳尖，苏慧兰在筒子楼昏暗灯光下研磨药材的侧脸，赵大娘偷偷塞给他粮票时粗糙温暖的手掌……

下坠骤然停止。许大川的视野里充斥着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如同置身于某种金属含量极高的血液中。他试图呼吸，冰冷的液体立刻灌入鼻腔，却没有预料中的窒息感——这副由卤魂凝聚的身体不需要氧气。暗红液体深处，一点微弱的金红光芒如同风中的烛火，忽明忽暗地闪烁着。

那是藤椒油瓶！李卫国用生命投掷出去的火种！

许大川拼命划动四肢，暗红液体阻力极大，每前进一寸都像在撕扯肌肉。随着距离缩短，他终于看清了可怖的景象：油瓶悬浮在液体中，瓶身已经布满裂纹，内部沸腾的藤椒油透过裂缝渗出，与暗红液体接触时出嗤嗤的腐蚀声。更令人毛骨悚然的是，液体中漂浮着无数半透明的机械触手，它们表面覆盖着细密的金属鳞片，正从四面八方缠绕向油瓶，鳞片开合间不断吮吸着金红的卤魂能量。

时空管理局的噬时兽！张主任用儿子意识制造的怪物！

许大川的胸口突然传来撕裂般的剧痛。低头看去，由苏慧兰刺入的光桥末端正在他体内疯狂震颤，仿佛有某种庞大的存在正试图通过这条通道降临。他瞬间明悟——这是跨越时空的负担，苏慧兰和病床上的自己正在承受难以想象的压力，光桥随时可能崩溃。

没有时间了。

他猛地伸手抓向最近的机械触手，指尖接触鳞片的瞬间，皮肤立刻被腐蚀出森森白骨。剧痛反而让思维异常清晰——这些鳞片在吞噬卤魂，而自己这具身体正是最纯粹的卤魂凝聚体。许大川咧开嘴笑了，带着某种近乎疯狂的决绝，张开双臂扑向最密集的触手群！

嗤——！

接触的瞬间，他的身体如同烧红的铁块坠入冰水，爆出惊天动地的能量释放。金红与暗红交织的冲击波呈球形扩散，所过之处机械触手纷纷痉挛、扭曲、爆裂。许大川感觉自己在融化，每一寸血肉都化作最炽烈的卤火，但他死死锁定油瓶的方向，用残存的手臂骨骼向前推进。

油瓶近在咫尺时，最后三条最粗壮的触手突然从深渊底部窜出，表面鳞片全部竖起，露出下方密密麻麻的吸盘。每个吸盘中央都浮现着一张模糊的人脸——那是被吞噬的、来自不同时空的卤魂传承者。许大川在其中看到了刘师傅年轻时的面容，看到赵大娘儿子临终前的模样，甚至看到某个未来时空中、自己白苍苍的倒影。

滚开！没有声带的喉咙里迸出精神层面的咆哮，他燃烧的身体猛地撞上触手。腐蚀声如同万千只毒蛇同时嘶鸣，三条触手在金红火焰中疯狂扭动，吸盘里的人脸出无声的哀嚎。许大川的右臂彻底化为灰烬，左腿自膝盖以下消散成光点，但他终于触到了油瓶！

就在指尖碰到瓶身的刹那，整个暗红空间突然剧烈震动。上方传来玻璃破碎般的脆响，光桥的末端，一个由纯粹能量构成的人形正突破时空壁垒降临——是苏慧兰！她双手紧握那支玻璃滴管，白大褂下摆已经燃烧殆尽，裸露的皮肤上布满闪电状的裂纹，每道裂纹中都流淌着金红的光芒。

大川！她的呼唤直接震荡在意识层面，钌水正在结晶化卫国！光桥只能维持十秒！

许大川扭头看向暗红深渊最深处。那里的液体正在变得粘稠固化，隐约可见一个人形轮廓被暗红晶体层层包裹，只剩右手还保持着投掷的姿势。那是年的李卫国，正在与钌水同化为封印海眼的基石！

十秒。只够做一件事。

许大川残缺的身体突然停止挣扎，任由触手残骸缠绕上来。他用最后的左手将油瓶按在自己胸口——那里是光桥与心脏图腾的连接点。瓶身裂纹在金红光芒中不断扩大，沸腾的藤椒油开始渗入他的灵体。

卫国，他向着结晶化的人形传递出最后的意念，师父来带你回家。

第五秒。油瓶轰然炸裂，浓缩到极致的藤椒油与许大川的卤魂灵体彻底融合，化作一颗炽烈的金红火球。缠绕他的触手瞬间气化，火球如同坠落的太阳，向着深渊底部结晶化的人形呼啸而去。

第八秒。火球撞上暗红晶体，恐怖的爆炸将方圆百米的钌水全部蒸。结晶层出现蛛网般的裂纹，内部李卫国的身影微微晃动。

第九秒。许大川的灵体开始解体，无数光点飘向裂纹。每粒光点都携带着一段记忆：师徒俩在夏夜分享西瓜，寒冬里围着卤锅取暖，暴雨中抢救晒架的香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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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秒。光桥崩断的巨响中，苏慧兰的身影被强行拉回o年。最后的光点没入结晶裂缝，暗红空间陷入绝对的黑暗与寂静。

然后，一道微弱的、但无比坚韧的金红光丝，从最大的一道裂缝中渗出，如同春芽破土般缓慢而坚定地延伸，渐渐勾勒出一扇门的轮廓。

门的那边，o年的医院病房里，心电监护仪刺耳的警报声中，苏慧兰跪倒在病床边，手中的玻璃滴管已经粉碎。许大川的躯体正在迅失温，胸口图腾的光芒几近熄灭。窗外，暴雨不知何时停了，积水退去后的城市满目疮痍，但水面倒映的年幻象却变得异常清晰——东风巷号院门口，一个浑身湿透的少年正从水洼中艰难爬起，怀中紧抱着什么光的东西。

病床上，许大川的左手无名指突然抽搐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让苏慧兰浑身剧震。她扑到窗前，看到积水倒影中的少年抬起头——那是十六岁的李卫国！他怀里抱着的，竟是那口本该留在年的小卤锅！锅底焊着的水表指针正在疯狂逆转，表盘玻璃反射着奇异的七彩光芒。

少年跌跌撞撞地走向倒影中的医院大门，身影却在接触门槛的瞬间诡异地扭曲起来。苏慧兰猛地回头，病房门把手正在自己转动，金属表面凝结出细密的水珠，这些水珠沿着某种规律流动，渐渐组成一行字：

卤汤未冷师徒不散

门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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