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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场家宴上,菅絮安的筷子都在狮子头上反复戳刺,鲜美的肉汁早已被捣得稀烂。她的目光始终黏在老太君腕间那枚翡翠镯子上,莹润的玉色在烛火下流转真的像极了她们穿越那日见到的奇异光芒。
“二爷!”
一声凄厉的尖叫声陡然划破宴厅的喧闹。菅絮安尚未回神时左手边的王敏淑已掀翻锦凳冲了出去,几乎同时,守在廊下的夏长青佩刀出鞘,寒光凛冽地闯入厅中。
“护驾!”
老太君与马公公一左一右将圣上挡在了身后,菅絮安这才看清原来是主桌的尉迟靖一口鲜血喷出,整个人正向后栽倒。
一旁的尉迟雄完全凭着练武之人的灵敏让他抢先一步接住了向后倒去的兄长。鲜血顺着尉迟靖的嘴角不断涌出,在尉迟雄的衣襟上晕开大片暗色。
“府医!快传府医!”王敏淑颤抖着手去擦拭尉迟靖唇边溢出的鲜血,大颗大颗的眼泪接连砸落在地,这个素日里总端着架子与菅絮安明争暗斗的贵妇人,此刻竟像个误入迷途的孩童般惶然无措。
与之形成鲜明对比的反而是正妻曹清棠,纵然她也疾步上前了但裙摆却分毫不乱的仪态与恰到好处的蹙眉,倒像是精心计算过的表演。
“夏统领,即刻宣太医!”圣上拂袖挡开旁边的马公公和老太君的保护道。
尉迟镇南重重跪地,膝盖与地面相撞出沉闷的声响:“圣上恕罪,臣教子无方!这靖儿自断肠崖重伤后这身子就……”
他这一跪,满屋子人霎时矮了半截。唯有老太君仍端坐主位,枯瘦的手指死死攥着凤头杖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辅国公这是做什么!”圣上虚扶了一把,目光扫过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当务之急是救治二公子才是最要紧。”
话音刚落,尉迟雄已如离弦之箭打横抱起昏迷的尉迟靖就跑了出去王敏淑提着裙摆踉跄追赶,珠钗坠地也顾不得拾。
曹清棠却停在堂中,对着圣驾端端正正行了个万福礼,又向老太君深深一拜,待礼数周全后才迈着标准的莲花步往外走。
这场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原本热闹的家宴戛然而止,圣上亲自搀扶着老太君往松鹤堂走去,说是要祭拜老将军的灵位,其余人自然识趣地各自散去了。
菅胜男与菅絮安交换了个眼神,两人心照不宣地往长春院方向走去。另一边的柳绵被夏荷半拉半拽地去了兰香苑,说是要让柳绵看看尉迟明翻身。
“翠柳,”菅絮安突然停下脚步,“我记得小厨房还炖着参汤,你去看看火候,上次小桃那丫头熬得太苦了这次你亲自盯着。”顿了顿菅絮安又补充道,“煮好后盛一小碗送到我院里,剩下的都送到清风院去。”
“是,小姐。”翠柳福了福身,快步往厨房方向去了。
看着翠柳远去的背影,菅絮安嘴角微扬,她转头看向身旁的菅胜男,两人默契地加快了脚步。
“是不是你那个镯子?”刚踏进内室,菅絮安就反手扣上门闩声音压得极低。
菅胜男蹙眉回忆着:“看着很像……”
“什么叫很像?!”菅絮安急得直跺脚,“你都戴了十几年的东西还认不出来吗?”
你这丫头说的什么话,你当我是显微镜啊?隔着那么远!能看出个大概就很不错了!谁像你,站那么前面都看不出来……”菅胜男翻了个白眼道。
菅絮安烦躁地在屋里踱步,绣鞋碾得地毯都起了皱:“可这老太君平日根本不戴,今天是圣驾临门才配着宫装穿戴出来的。一年能有几次这样的场合?难道要等到明年除夕?”
“要不……”菅胜男突然眯起眼,“咱们偷出来仔细看看,不是的话再神不知鬼不觉还回去。”
“你认真的?”菅絮安猛地刹住脚步,有点难以置信地瞪着眼前人,“且不说老太君院里那些镇国公从北疆带回来的亲兵,就是配给我的车夫阿贵,人家就算独臂青峰寺那次他一个人单挑了五六个人还不落下风!就凭咱俩去偷?”
烛火忽地爆了个灯花,将两人凝重的影子投在窗纸上。院外传来巡夜家将整齐一致的脚步声,每一步都像是踩在她们紧绷的神经上。
“小姐,桂嬷嬷让我们去前厅恭送圣上。”翠柳的声音从门外传来。
菅絮安微微一顿,随后她站起身理了理身上并不存在的褶皱,神色已恢复如常。
“知道了。”她轻声应道转头看向菅胜男,眼底藏着一丝凝重,“不管怎么说,知道了下落总比两眼一抹黑的满世界找要好。这事……我再想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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