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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宫紫霄殿内,一抹青竹般的身影正坐在书案後头,那人一身月牙白锦缎长衫,衣角处勾勒着一片清丽山水。乌黑的长发披散在肩背,在腰间处用一个雕刻精美的银环挽住。
此人手里握着书卷,正垂眸认真地看着。苍白的肌肤显得有些病态,五官温润清俊,尤其是那一双黑眸,似潜藏在山林里的溪水,清澈而明亮。
他就这样端坐於书案後头,捧书细看,乍看下一身仙姿,出尘无害,这样一个气质绝佳的文弱青年,却无人能料想到他正是当今魔界中手握大权的现任魔君,脩河。
脩河正捧书看着时,一抹灰色的身影忽地无声无息地出现在殿下,恭敬地俯身行礼,道:“君上。”
“嗯。”脩河淡淡地应了一声,抬手拿起案上的茶壶替自己斟了杯淡茶,道:“何事禀报?”
灰影道:“属下已发现孽徒无墨建来与凡界连通的枢纽。”
脩河握着茶杯的手一顿,“哦?”
他抬眸看向殿下的灰影,漆黑温润的双眸里平静无波,底下却似暗藏着什麽。他淡道:“在什麽地方?”
灰影一顿,迟疑了一会才道:“在魔都郊区城南的灵池地底。”
灰影话音一落,脩河手里的茶杯便“啪搭”一声裂成两半,被他厌弃地丢在了殿下。
灰影见状赶紧跪了下来,道:“君上息怒。”
脩河轻笑一声,眼里冷意暗转,道:“好,真是好极了!他无墨倒是敢,竟把枢纽建在了我魔族灵地,历届魔君安息之处,真是好主意啊!”
话完,他收起眼里的冷光,又回复一片平静深沉,道:“他可是急着也为自己建一处安息的墓地?若不成全他,倒显得本君小气了。”
说完,他抛开了书卷缓缓站起身来,冷道:“摆驾灵池。”
灰影道了声“是”,这便缓缓退了下去。
……
冥界。
雾气弥漫的忘川河畔荒草蔓延,处处皆是乱石杂堆的荒凉景象。混浊的忘川河水底下暗潮汹涌,凄厉鬼哭盘旋於河面,久久不散,处处皆透着一股阴凉诡异之气。
河岸一颗硕大的巨石上,有个玄袍男子正坐於上头,他一只腿屈着,另一只腿则垂於巨石边,如此随意的坐姿却不失优雅。
男人手里捏着一颗紫色的水晶珠子,一如他那双深邃的紫眸,魔性的颜色似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彷佛一个不慎灵魂便会被吸了进去。
只见他神态淡然地看着面前的翻滚汹涌的河水,一会後,眉头一蹙,像是很受不了地对着一旁立於石头下的绯衣男子道:“毕遴,你让沅夕快些开始行不?这些混蛋哭得我头疼。”
毕遴闻言抽了抽嘴角,道:“时辰还没到呢,再候些时刻吧。”
玄衣男子眉梢一挑,哼了一声道:“这都候了多久了?所以你们为何非要拦着本君,本君八百年前就说过让这食魂珠将这些烦人的家伙全灭了,免得他们天天折腾。”
毕遴闻言很是头疼,虽然他已习惯这人不靠谱的性子,但还是不得不耐着性子道:“陛下,忘川河底的魂魄虽然全是恶魂,但您也不可因着他们天天哭闹便要他们全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呀!”
忘川河底的恶魂大多是生前干尽恶事之人,走不得奈何桥,只能渡水过河,偏偏忘川河水阴煞之气极重,许多心智不够坚定之人一个不慎便被吞噬了魂魄,魂魄一旦不全便再也难以上岸,只能就此迷失在混浊的忘川河内,任由河水冲刷,忘却了生前种种,忘却了身世名姓,成为飘零於河底的孤魂,无重生,无轮迴。
说完,毕遴又皱着眉头道:“况且,陛下,您不能一个不满就挥舞食魂珠呀,此物阴气甚重,一旦运作必使目标魂魄魂飞魄散,若真如此随心所欲,岂不和祸害天下的无墨相同?”
玄衣男子闻言摆摆手,烦躁道:“行了,毕遴,你可真是愈发罗嗦了!真该和你那好友斯泽君学学什麽叫作寡言少语!”
毕遴闻言额上青筋跳呀跳的,自己那么真诚地谏言,他竟然还嫌他啰嗦?难怪大家都说冥界的差事难当,有这麽不靠谱的头头也是情有可原!
他正欲说些什麽,却见玄袍男子忽然抬眸看向远处,唇角依稀勾起一抹笑,道:“再者,可别拿我那不成器的弟弟压我,就为了个人闹成这样,可真是千古笑话,我幽冥一族的脸面全被他给丢光了……”
他脸上的笑容虽然浅淡,却似含着深刻的无奈,又似盈着一点的担忧。这一刻他就好似只是个因为弟弟胡闹而头疼的兄长,看着波涛汹涌的河水无声叹息。
☆、第46章镇魂之歌
毕遴只知道当年无墨突然起兵凡界,闹了个天翻地覆,天界诸神合力镇压,最後被斯泽给封进了万神之书里。起兵的原因都说是他野心大了,不愿只安於魔界,所以此时听冥王说了这一番话,倒有些不明白了。
为了个人?什麽意思呀?
他正要再问时,就见冥王突然摆摆手,显然不想多言,“罢了罢了,不说那浑小子的事了,说了就头疼。”
顿了顿,他忽然看向毕遴,又恢复了那一副不靠谱的样子,深邃神秘的紫眸隐隐带了点亮光,道:“我听说斯泽君娶媳妇啦?”
“噗!”毕遴粹不及防呛了下,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噎死。
他瞪大眼睛看着坐在石头上那一脸乐呵的冥王大人,道:“陛下!你这是听谁说的?”
冥王挑了下眉梢,道:“还能是谁?朱雀神君呀,天界的人向来嫌我们冥界晦气,也就只有他一人跑地府跟跑自家厨房似地了。”
毕遴抽了抽嘴角,道:“朱雀神君说的?他怎麽会知道斯泽的事……”
冥王想了想,道:“似乎是有次和邙羽一起喝酒时听他说的吧?邙羽近日不是驻守魔界吗?他说曾见过斯泽几次,问斯泽说的。”
毕遴这下更吃惊了,简直不敢相信:“啊?斯泽说的?”
先不论此番看来斯泽与那叫做许格的小姑娘关系虽然暧昧,但也仅仅只是暧昧而已啊!就算真有什麽,斯泽那小子也不可能跟邙羽说许格是他媳妇呀!
就算真要说也是先跟他说,怎麽邙羽会是第一个知道的!
所以毕遴坚信,这事绝对是那群吃饱没事干的神君们以讹传讹,胡乱说话的。
“这我倒是不清楚了,我只是惊讶於斯泽这一向不解风月的顽石竟然开窍了!”冥王摸着下巴饶有兴味地道,“稀奇啊稀奇!”
毕遴闻言倒是赞同,他也觉得很稀奇……
这时冥王又八卦道:“不过我听说那姑娘是个凡人?”
“嗯,十九岁的小丫头。”毕遴笑了下,道:“说起来,这姑娘也不算是个真正的凡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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