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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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5章 枷锁（第2页）

为什么要把自己隔绝起来？

是因为“锁”碎了，让你感到不安和恐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

刚才意识连接中，那份清晰无比的信任和托付，难道真的……只是我的错觉？

无数疑问在沈寻心中盘旋，却没有答案。她只能看着那个近在咫尺、却又仿佛远在天涯的背影，将所有的情绪，连同左腿的剧痛一起，死死压在心底。

通道漫长而曲折，仿佛没有尽头。时间在沉默和伤痛中流逝。

不知过了多久，前方终于出现了一丝不同于晶体微光的、更加自然的……灰白光亮。

是出口！

聂九罗加快了脚步。

当他们终于走出那条令人窒息的管道，重新站在相对开阔、布满嶙峋怪石和幽绿苔藓的“影隙”普通地带时，所有人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尽管这里的空气依然带着腐败和矿物质的味道，但比起“枢纽”内部那甜腥灼热的地狱气息，已经算是清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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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如果那算是天空的话）依旧是那片永恒的、低垂的铅灰色，没有日月星辰。但光线比管道内明亮了许多。

聂九罗停下脚步，环顾四周，似乎在辨别方位。片刻后，她指着一个方向：“往那边走，应该能找到一个相对稳定的空间裂缝，运气好的话，能直接回到石矛头外围的山林。”

她的判断一如既往地准确、果断。

“先休息一下吧。”老狗喘着气提议，“大家伤得都不轻，尤其是她们两个。”他指了指沈寻和聂九罗。

聂九罗犹豫了一下，看了看沈寻几乎无法站直的左腿和她苍白如纸的脸色，又看了看炎拓背上依旧昏迷的沈珂，最终点了点头：“一刻钟。”

她找了一块相对干燥平整的岩石坐下，背对着众人，开始闭目调息，或者说，是在极力压制和梳理体内那股失去“锁”约束的狂暴力量。她周身那层淡金色的光晕再次微微亮起，显得她整个人更加疏离、不可接近。

炎拓小心地将沈珂放下，让她靠着一块石头，又拿出最后一点水和药物，递给沈寻。

沈寻默默地处理着自己腿上的伤，动作机械。她的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背对着她、周身笼罩在微弱金光中的身影。

那光芒明明应该是温暖的，此刻看来，却只觉得冰冷、遥远。

就在一刻钟的休息时间即将结束时——

一直昏迷的沈珂，忽然出了一声极其微弱、却清晰的呻吟。

“小珂！”沈寻立刻扑过去，握住了妹妹的手。

沈珂的眼睫剧烈颤动，灰绿色的眼睛缓缓睁开了一条缝。她的眼神起初是涣散茫然的，但在看到沈寻的脸时，迅聚焦，泪水瞬间涌了上来。

“……姐……”她的声音细若游丝，充满了劫后余生的虚弱和恐惧，“我……好怕……那些光……那些声音……好疼……”

“不怕了，不怕了，姐姐在，姐姐在这里。”沈寻紧紧抱住她，眼泪也止不住地往下掉，所有的坚强和克制在这一刻土崩瓦解，“都过去了，姐姐带你回家，我们回家……”

姐妹俩相拥而泣的画面，充满了感人至深的亲情和劫后余生的庆幸。

炎拓和老狗都默默别开了视线。

而一直背对着众人调息的聂九罗，身体似乎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瞬。

她缓缓睁开了眼睛。

暗金色的瞳孔中，映着远处相拥哭泣的姐妹，映着沈寻脸上滚落的泪水和她眼中毫不掩饰的、对妹妹的疼惜与深爱。

那画面，像一根极细的针，猝不及防地，刺进了聂九罗冰冷外壳下某个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极其柔软脆弱的角落。

一种极其陌生、极其复杂的情绪，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古井无波的心湖中，漾开了一圈细微的涟漪。

是……羡慕？

还是……别的什么？

她说不清。

只是忽然觉得，沈寻脸上那种毫无保留的、鲜活滚烫的情感，与她周身这冰冷孤寂的淡金光晕，形成了如此刺眼的对比。

她默默转回头，重新闭上了眼睛。

只是那一直挺直的背脊，似乎……微微垮塌了一线。

无人察觉。

一刻钟时间到。

聂九罗重新站起身，声音恢复了之前的平静无波：“该走了。”

她率先朝着认定的方向走去，步伐依旧稳定，背影依旧挺直孤寂。

沈寻也擦干了眼泪，在炎拓的帮助下，重新背起情绪稍稍稳定、但依旧虚弱的沈珂，跟了上去。

只是这一次，她看向前方聂九罗背影的眼神里，除了之前的失落、心疼、不解，又多了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明了的怨。

怨她的疏离，怨她的沉默，怨她明明可以拥有温度，却偏偏将自己困在冰冷的壳里。

而她不知道的是，走在前面的聂九罗，那冰冷外壳之下，那因“锁”碎而汹涌激荡的力量之海中，一颗名为“在意”的种子，已经在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时候，被那滴滚烫的泪水和那鲜活的情感，悄然浸染，埋下了日后必将破土而出、掀起惊涛骇浪的……根。

前路漫漫，危机未除。

情感的迷雾，却比这“影隙”的黑暗，更加深沉难测。

一场无声的拉锯，已然在两人之间，悄然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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