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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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9章 以死为局（第1页）

冰冷的麻木感如同潮水，从肩头那灰败的伤口蔓延开，浸透了沈寻的四肢百骸。她感觉自己的身体正在失去重量，意识像风中的残烛，摇曳欲熄。视野里，银阑半跪在几步之外，用短刃支撑着身体，剧烈地咳嗽，每一声都像是要把肺腑咳出来，嘴角溢出的暗黑色血沫在惨白的天光下触目惊心。而怀中，聂九罗的气息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那张灰败的脸颊紧贴着她的颈窝，冰冷得不似活人。

完了吗？

这个念头刚浮起，就被一股更加强烈、更加执拗的不甘狠狠摁了下去。

不。不能完。

她答应过阿罗的，要一起活下去。银阑为了她们，已经快要油尽灯枯。她们已经逃了这么久，挣扎了这么久，凭什么要在这里结束？

一股炽热的、近乎蛮横的力量，从沈寻灵魂深处某个被逼到绝境的角落，轰然涌出！那不是能量，不是武技，而是最纯粹、最原始的生存意志和守护决心！

这股意志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她因冰冷麻木而近乎停滞的思维上！她猛地一咬舌尖，剧痛和腥甜让她涣散的眼神骤然凝聚！

“银阑！”她的声音嘶哑破裂，却异常清晰，“现在……怎么办？！”

银阑抬起头，脸上已经没有丝毫血色，连嘴唇都泛着青灰。她看着沈寻眼中那团骤然燃起的、近乎疯狂的火焰，微微一怔，随即，一丝极淡的、带着血气的决绝，也染上了她的眉梢眼角。

“影狩已死……但它的‘死讯’……还有这碎片……”银阑的目光落在那枚被她挑在刃尖的漆黑晶石碎片上，“林喜柔那边……很快……就会知道。林长老……不会再给机会……他会……亲自带人……全力围杀……”

她喘息着，每一个字都耗费着巨大的力气：“我们……三个现在的状态……跑不掉了。硬拼……更是……死路一条。”

“那……那怎么办？就在这里……等死吗？”沈寻的声音因为激动和恐惧而颤抖。

银阑的视线，缓缓移到了昏迷的聂九罗脸上，又移回沈寻眼中那团不熄的火焰，最后，落在了自己那被“跗骨咒”和影狩阴寒之力侵蚀、已经呈现出诡异青黑色的左手手臂上。

一个疯狂、危险、却可能是唯一能争取到一线生机的念头，在她被剧痛和冰冷反复冲刷的脑海中，逐渐成形。

“……还有一个……办法。”银阑的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却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冰冷，“但……需要你们……信任我。也需要……付出……无法想象的代价。”

“什么办法？”沈寻毫不犹豫地问。只要能救阿罗，只要能活下去，什么代价她都愿意付。

“以血为引……以咒为契……”银阑一字一顿，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借用‘跗骨咒’和影狩残留的……死寂阴寒之力……结合聂姑娘体内……初步稳定的‘三相轮’……以及……你身上那影狩留下的……伤口作为‘坐标’……”

她顿了顿，似乎在积蓄力气，也似乎在最后确认：“……构筑一个……临时的、定向的、欺骗性的……‘死亡假象’！”

“死亡假象？”沈寻不明白。

“就是……让这片区域的能量场……‘记录’下我们三人……‘彻底死亡’、‘生机湮灭’的信息！”银阑的眼神亮得吓人，那是一种将死之人赌上一切的孤注一掷，“用我的血和‘跗骨咒’为‘燃料’，用影狩碎片为‘引信’，用聂姑娘的‘三相轮’波动模拟‘崩溃湮灭’的最后余韵……再加上你身上那伤口残留的、属于影狩的独特死寂气息……在短时间内，伪造出我们被影狩临死反噬、同归于尽的‘现场’！”

“这……能骗过他们？”沈寻难以置信。

“短时间……可以。”银阑喘息着，“林长老主要依靠能量追踪和气息锁定。只要伪造得足够‘真实’，能量层面和气息层面都呈现出‘彻底死寂湮灭’的状态，再配合这片区域本身就混乱狂暴的能量背景进行掩盖……有很大机会……能骗过他们的探查，为我们争取到……几个时辰……甚至更长的……喘息时间。”

“但代价呢？！”沈寻追问，她不相信这种逆天的欺骗手段没有代价。

银阑沉默了一下，目光扫过自己青黑蔓延的左臂，又看向沈寻肩头那灰败的伤口。

“我……恐怕活不成了。”她平静地说，仿佛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跗骨咒’会彻底爆，影狩的阴寒之力也会彻底侵入我的心脉。我会成为这个‘死亡假象’最核心、也最真实的……‘祭品’和‘锚点’。”

“而聂姑娘……”她看向昏迷的聂九罗，“她的‘三相轮’会被强行催动到极限，去模拟‘崩溃湮灭’的波动。这可能会对她的结构造成不可逆的损伤，甚至可能……打断她刚刚开始的‘意稳’进程，让她陷入更深层次的昏迷，或者……产生其他未知的异变。”

“至于你，沈寻。”银阑的目光最后落在沈寻脸上，“你身上影狩留下的伤口，是‘假象’与真实环境连接的‘坐标’。你会承受一部分阴寒死寂力量的侵蚀，并且……在‘假象’生效期间，你的生命力会与这个伪造的‘死亡场’暂时绑定，你会变得极其虚弱，甚至会陷入一种类似‘假死’的状态。如果‘假象’被识破，或者后续我们无法及时摆脱这种状态，你可能……也会被彻底拖入死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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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银阑的命，赌上聂九罗未来的恢复可能，以及沈寻的生机，去换取一段不确定长短的、苟延残喘的时间。

这是一个残酷到极点的选择。

沈寻的嘴唇颤抖着，眼泪汹涌而出。她看着银阑那张平静赴死的脸，看着怀中毫无知觉的聂九罗，心像被无数只手撕扯着。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她哽咽着问，明知答案。

银阑缓缓摇头，嘴角甚至扯出一丝极淡的、近乎自嘲的弧度：“这是……猎手最后的……陷阱。用自己……做饵。”

她看着沈寻：“决定权……在你。你是现在……唯一还能做决定的人。要不要……赌？”

要不要赌？

赌上银阑的命，赌上阿罗的未来，赌上自己的生死，去博取那一线虚无缥缈的生机？

沈寻的眼泪大颗大颗地砸落在聂九罗冰冷的脸颊上。她想起银阑一路来的守护，想起她沉默却坚定的背影，想起她为了带阿罗挤出岩缝几乎豁出性命的决绝。她也想起阿罗推开她时眼中的决然，想起石窝依偎时的微温，想起那双总是盛满疲惫却偶尔会为她亮起一丝微光的琥珀色眼眸。

她们都没有放弃过。银阑没有，阿罗没有。

她沈寻，又凭什么放弃？

“……赌！”她猛地抬起头，泪水模糊的视线里，是前所未有的、近乎燃烧的坚定，“告诉我，该怎么做！”

银阑眼中最后一丝犹豫也消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神圣的肃穆和决绝。

“好。”她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世间最后一点生气吸入肺中，“听我说，照做。我们没有时间了。”

她挣扎着，用还能活动的右手，艰难地挪动到聂九罗身边。她先将那枚漆黑的影狩碎片，小心翼翼地放在了聂九罗心口“锁芯”印记的位置。碎片触碰到聂九罗皮肤的刹那，微微震动了一下，散出一圈更加冰冷的黑气，但很快就被聂九罗体内那缓慢运转的“三相轮”隐隐透出的暗银色波动所吸引、缠绕，仿佛找到了某种不稳定的平衡。

接着，银阑用短刃，划开了自己左手手腕——那已经被“跗骨咒”侵蚀得青黑紫、几乎失去知觉的手腕。没有鲜红的血液涌出，只有一种粘稠的、散着淡淡腥甜与刺骨阴寒气息的暗黑色液体，如同融化的沥青，缓缓滴落。

她将滴落的暗黑色液体，小心地涂抹在影狩碎片周围，又延伸出几条扭曲的、如同古老符咒般的线条，连接向聂九罗身上几处关键的穴位和能量节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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