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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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0章 药膏（第2页）

夜深了。

沈寻靠着岩壁，困意渐渐袭来。但她舍不得松开手，也舍不得移开落在聂九罗脸上的视线。就这么半梦半醒地守着。

直到后半夜，炎拓和老狗换岗时轻微的动静才让她惊醒。她动了动有些僵硬的脖子，现聂九罗不知何时已经松开了她的手指，翻了个身，背对着她，呼吸匀长，似乎睡得比之前更沉了一些。

沈寻轻轻活动了一下麻的手臂，又给火堆添了根细柴。然后，她脱下自己那件相对厚实、虽然也有些破损但还算干净的外套，小心翼翼地、尽量不出声响地，盖在了聂九罗身上。

做完这一切，她才感到一阵深沉的疲惫袭来，重新靠回岩壁，闭上眼，这次终于沉沉睡去。

她没看到，在她闭眼后，背对着她的聂九罗，眼睫几不可察地颤动了一下，然后缓缓睁开。

琥珀色的眼眸在昏暗的光线下清醒无比，没有丝毫睡意。

她能感觉到身上多了一件带着沈寻体温和淡淡气息的外套。也能感觉到，自己那只曾被沈寻握住的手上，残留的温暖触感。

她没有动，只是静静地侧躺着，目光落在岩壁跳跃的火光投下的光影上，眼神复杂难辨。

疏远，冷漠，拒人千里……这些她早已习惯，甚至刻意维持的保护色，似乎正在这个人面前，一点点失去效力。

这个人看穿了她的脆弱，却并未退缩或轻视，反而一次次伸出手，试图抓住她，将她从失控和冰冷的边缘拉回来。

这让她感到前所未有的……无措，甚至是一丝隐秘的恐慌。

她习惯了独自背负一切，习惯了用距离和冰冷来避免牵连他人，也避免自己软弱的内心暴露。可沈寻的出现，像一道不讲道理的光，蛮横地照进她封闭的世界，让她无所遁形。

接受这份温暖和靠近吗？可她体内的“锁”随时可能彻底破碎，她自身就是最大的危险和不定时炸弹。将沈寻拉入这随时可能万劫不复的境地，真的是对的吗？

继续推开吗？可她的心，似乎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贪恋起了这份温暖和光。每一次看到沈寻因她受伤而心疼焦虑的眼神，每一次感受到她不顾一切伸出的手，她冰冷坚固的心防，就悄然裂开一道缝隙。

矛盾，挣扎。

她闭上眼，将脸埋进带着沈寻气息的外套里，那上面有淡淡的、属于山林草木和阳光的味道，还有一丝极淡的、属于沈寻自身的、干净清爽的气息。

这气息莫名地让她感到一丝安宁。

就……再贪恋一会儿吧。

在这鸦寂谷静谧的、危机暂时远离的夜里。

就一会儿。

她重新调整呼吸，这次，是真的放任自己沉入了无梦的、安稳的睡眠。

洞外，银阑靠在一块被夜露打湿的岩石上，仰头望着被山谷岩壁切割成狭长一条的、繁星点点的夜空。她的侧脸在星月微光和谷底荧光花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清晰而沉静。

“聂家的‘罪血’……还有这样的牵绊吗？”她低声自语，声音轻得只有自己能听见，银灰色的眸子里映着遥远的星光，仿佛穿透了时间和迷雾，看到了某些久远而模糊的画面。

她轻轻叹了口气，那叹息声融入夜风，消散无踪。

“罢了……看你们自己的造化吧。”

夜色愈浓，鸦寂谷真正陷入了沉睡。

只有那汪幽碧的潭水，依旧不知疲倦地、静静地流淌着，倒映着满天星斗和岩壁间荧荧光点，仿佛一只沉默的眼睛，注视着谷中短暂的安宁，以及这些伤痕累累的旅人之间，悄然滋长、却前途未卜的羁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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