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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再是一个有思想、有情感的人,她成为了一具还残留着微弱呼吸的躯壳。世界对她而言,只剩下这片绝对的、令人窒息的黑暗。时间失去了意义,饥饿、寒冷、伤痛所有的生理信号都被这巨大的虚无屏蔽了。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天,也许是永恒。沉重的木门被推开,发出滞涩的摩擦声。昏黄的油灯带来一丝微弱的光亮,门口传来那股熟悉的、清冷的气息。霍清。她提着一盏小油灯,站在门口。火光跳跃着,在她脸上投下摇曳的阴影,让她深邃的五官显得更加立体,也更加冰冷。她看着蜷缩在角落,如同被世界遗弃的破布娃娃般的谢虞,看着她身上那刺目的、属于武安平的血污,看着她那双空洞得如同两口枯井的眼睛。霍清的脸上,没有预想中的愉悦,没有欣赏杰作般的满足,甚至没有一丝惯常的、冰冷的兴味。她只是站在那里,静静地看着。油灯的光线将谢虞的狼狈和死寂照得纤毫毕现。那凝固的血痂,那散乱的发丝,那毫无生气的脸庞,那彻底熄灭的眼神这明明就是她想要的,不是吗?将这个酷似母亲的女孩彻底摧毁,碾碎她的意志,将她变成一具只剩下恐惧和绝望的空壳,成为她掌中一件有趣的、可以随意把玩的收藏品。她精心策划,推波助澜,不就是想看着她在希望与绝望的钢丝上挣扎、坠落,最终摔得粉身碎骨吗?她应该感到愉悦。应该像欣赏一件完美的艺术品那样,露出满意的微笑。可是霍清的心底,涌动的不是满足,而是一种空洞和烦躁。像是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又像是精心烹制了一道大餐,入口却寡淡无味。她得到了她想要的结果,为什么却一点也不开心?谢虞这副彻底放弃、连灵魂都消散的模样,如同一潭死水,激不起她心底任何波澜,反而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失落?为什么?这个疑问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在她冰冷的心头。她不喜欢这种失控的感觉,不喜欢这种计划达成后却毫无快感的空虚。她缓步走进石牢,油灯的光晕随着她的移动而晃动。她在距离谢虞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居高临下地看着她。“谢虞。”霍清的声音响起,平静无波,试图打破这令人窒息的死寂。石牢里只有油灯燃烧的噼啪声,谢虞毫无反应,连眼睫都没有颤动一下,仿佛那声音只是穿过空气的风。霍清微微蹙眉。她蹲下身,将油灯放在地上,昏黄的光线正好照亮谢虞低垂的脸庞和那双空洞的眼睛。她伸出手,冰凉的指尖,如同之前许多次那样,轻轻拂向谢虞沾着血污的脸颊,试图擦拭,或者只是想确认这具躯壳是否还有反应。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碰到皮肤的瞬间──谢虞的身体,极其轻微地、如同本能般地向后瑟缩了一下。一个微小的、几乎无法察觉的躲避动作。霍清的动作顿住了。指尖悬停在半空。这个细微的躲避,在霍清心底那片空洞的烦躁中,激起了一丝微弱的涟漪。不是恼怒,而是一种更深的困惑和一丝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刺痛?她看着谢虞依旧空洞的眼神,看着那细微躲避后重归死寂的身体。霍清收回了手,重新站起身。她沉默地看着谢虞,目光复杂地在她脸上停留了许久,仿佛在重新评估一件失却了灵魂的藏品。终于,她开口了。声音依旧是平直的,却似乎比平时少了几分冰冷,多了几分不容置疑的宣告:“做我的宠物。”“留在我身边。”“我会保你一命。”这是她抛出的橄榄枝,或者说,是她为这件失魂的藏品重新定义的归属。成为她的所有物,依附于她,或许能在这地狱里获得一丝喘息,一丝卑微的生存空间。石牢里一片死寂。几秒钟后,谢虞的嘴唇极其轻微地翕动了一下。没有声音发出,但口型清晰可辨:“不。”平静。死水般的平静。没有愤怒,没有恐惧,没有犹豫。只是一个简单的、陈述事实般的拒绝。仿佛在说一件与己无关的事情。霍清的眼神骤然一冷!一股愠怒瞬间冲散了刚才那丝涟漪!不识抬举!她给了她活下去的机会,一个卑微但能活下去的机会,她竟然如此平静地拒绝?!她凭什么?!她还有什么资格拒绝?!霍清的手指在身侧微微蜷起,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她看着谢虞那副油盐不进、彻底放弃的模样,那股无处发泄的愠怒和莫名的烦躁交织在一起。她需要打破这死寂!需要重新在这潭死水里激起波澜!需要让她重新活过来,哪怕是痛苦的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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