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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章运筹帷幄
夜空上,那轮圆月已褪去血色,亮如明镜。方才那抹惊心动魄的赤红,仿佛只是一个幻影。
云鸢换了一身夜行衣,静立窗前。
她想亲自追踪,奈何方才那一身舞衣环佩叮当,脂粉香气浓烈,无异于自曝行迹。即便是古月,也因掌间未散的血腥气,不得不与那位“令史”保持数丈距离——毕竟那毒蛇的嗅觉也甚是灵敏。
方才时机紧迫,游枭轻功卓绝,又熟谙洛阳地势,自是比她更为合适。更何况耽搁了这些时间,要想追上已非易事,能探得其藏身之处,便属万幸。
云鸢强压下心头波澜:若能今夜能截住他,再不可耽搁半分。
锦瑟看少女那纤薄的脊背挺得好似一把墨色长剑,不觉走了近前,端详着她紧绷的侧脸,
“我倒是好奇,你们的主公是谁?”
云鸢恍若未闻。
“那几人身手不凡,虽看不出武功路数,但单论闭息丶隐迹与轻功,皆属江湖上顶尖之流。竟都听你号令。”锦瑟倚在窗边,望向云鸢淡漠的侧颜,“他们不是风卫,也定非风谍。风三公子既已离洛,你所行之事,必然与他无关。最教我留意的是——看你们方才阵势,除却要杀风啸冥,似乎对淮南王那边……更为上心。”
云鸢淡淡道:“此事之後,你我便是陌路。既已无关,何必多问。”
锦瑟一怔,蹙眉道:“怎就陌路?你莫非当真不打算给我解药?”
云鸢倏地轻笑,“倒忘了这事。”她转过头来,“放心,解药的方子我早已留在玄鹤堂。从今往後,你不必再受我所制。”
锦瑟微微一愣。
云鸢沉吟片刻,又道:“其实此时也已不必。你递来的线索已经足够,接下来不过是一场杀局。为免引起风啸冥疑心,你最好还是远离我们。”
“不惹他怀疑……谈何容易。”锦瑟冷笑,“不如直接杀了他干净。”她语气稍顿,低声续道:“不论是为报这无常之仇,还是为免日後受他操控之祸。”
“我也好奇,琴瑟双娇素来机警过人,怎会落入那人手中?”
锦瑟轻轻叹息,身子向後倚上冷墙。
“那时绮儿被那阎罗困在万魔窟,我赶去相救,却正中圈套。那恶鬼极爱玩弄人心,只给我们一杯毒酒丶一扇门,逼我们自行抉择。我以为饮下那酒必死无疑,便一掌将绮儿推入生门,自己喝下毒酒。谁知……”
“那不是寻常毒酒,而是‘无常’……”云鸢低声接道,“这一杯酒,牵制住的就远不止一两个人了。”
锦瑟喉间微哽,声音发颤:“绮儿向来聪慧机敏,那恶鬼定是自觉控不住她,才特意引我入局,借这场姐妹情深的戏码……逼她屈服。”她闭上双眼,“我原只想以死赎罪,或许能换她一点原谅,却未料到最终……竟反倒拖累了她。”
“原谅?”
“我们曾说好此生不离,相伴一世……”回忆如涟漪在她脸上漾开一缕温柔,却迅速化作苦涩的笑意,“可我背叛了她。我不仅爱上一人,还打算与他成婚。”
泪水无声地滑过女子的脸颊。
“那日,我只是想同她商量,可她……你别看她平日温言细语,性子却刚烈至极。话未听完,她便挥剑斩断那珍贵的‘绿绮’琴弦,要与我割弦断义,而後……头也不回地离去。”
“原来如此……”云鸢心中百感交集,忽而唇角轻扬,“不过那琴弦,她又央求远公子修好了。”
锦瑟微微一怔,“修好了?”
云鸢颔首,“就在她潜入淮南王府,暗中协助魏千机之时……”说着,她眼中掠过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还顺道请公子修了琴弦。”
锦瑟“噗哧”一笑,“倒也是她的作风。”
云鸢问:“你前几日夜间传音可是给她?”
锦瑟点头:“只是没想到,那几日她刚好被派去石牢审讯犯人,甚是莫名其妙……”她轻笑,“如今想来怕也是黑判官的手笔,是专留着你来救我。”
云鸢微顿,又试探问道:“那绿绮如今可在赵王相府?”
“在。”锦瑟微顿:“你问她,可是又有谋划……”
话音被门轴吱呀轻响打断。古月轻步而入。
“如何?”云鸢急上前一步。
古月径自在竹榻坐下,抱臂轻叹:“还需再等上一夜。”
“还是晚了一步?”
“嗯。”他自斟一盏茶,仰首饮尽,“追踪到那假令史行踪时,他已入了相府。”古月望向云鸢苍白的脸,“赵王的相府门前禁卫层层叠叠,连只飞鸟都进不得。”古月眸色微沉,“且若要他明日安心演戏,今夜绝不能打草惊蛇。”
云鸢若有所思,隔着茶几坐下,又问:“可将此事传信至淮南王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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