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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7章 叛逆的作品（第1页）

苏琪继续讲着她的故事。

日子年复一年，苏琪的基本功在奶奶的“高压”政策下倒是打得无比扎实，但内心的叛逆也与日俱增。她觉得自己的人生被规划好了，就像一道被严格限定食材和步骤的菜，毫无新意，更无自由。

转折生在她高二那年的寒假。又是一年一度的“厨艺特训”，这次奶奶教她的是苏家那锅传奇卤味的……基础版，或者说，是奶奶允许教她的、不涉及核心秘方的部分——如何调配基础的卤料包。

“八角、桂皮、香叶、小茴香……”奶奶一边称量，一边讲解每种香料的作用和比例，“香料如用兵，贵在调和，君臣佐使，各有其位，多一分则夺味，少一分则不足。”

若是往常，苏琪肯定左耳进右耳出，但那天，她看着那些形态各异的香料，听着奶奶口中那些近乎玄学的“君臣佐使”，一个大胆又带着恶作剧性质的念头冒了出来。

既然一切都要按“规矩”来，那我偏要打破这个规矩！

她表面上乖乖记下奶奶的配方，心里却憋着一股劲，打算自己偷偷搞个“惊世骇俗”的创作，以此来“反抗”奶奶的专制，证明自己才不是没有想法的提线木偶！

趁着奶奶午睡，她溜进厨房，找出奶奶的卤料柜。她记得奶奶说过甘草能回甘，草果能增香去腥，丁香味道霸道要少用……但她偏不！她抓起一把甘草，又狠狠加了几颗草果，甚至偷偷掰了一小段奶奶明令说过“气味过于窜烈，非高手不能驾驭”的阿魏，对，就是林怀仁在宫里惹祸的那种！，一股脑地混进了基础卤料里。

“哼，什么君臣佐使！我就要做个‘叛逆联盟’！”她心里得意地想着，仿佛已经看到了奶奶尝到这锅“怪味卤水”时震惊又无奈的表情。

她按照流程，将自创的“暗黑”卤料包投入锅中，加入水和酱油，开始熬制。随着温度升高，那股混合着过量甘草甜腻、草果浓烈、以及阿魏特殊辛窜气味的诡异香气弥漫开来……连她自己都忍不住皱了皱鼻子。

“好像……有点过头了？”她心里有点打鼓，但叛逆的劲头支撑着她，“不管了！就是要不一样！”

她偷偷卤了几个鸡蛋和几块豆干，打算作为自己“反抗”的证据。

然而，事情的展完全出了她的预料。

那天下午，奶奶的一位几十年老友，一位味觉极其敏锐、性格也颇为挑剔的老厨师前来拜访。两位老人坐在院里喝茶聊天，那股诡异的卤味香气若有若无地飘了过去。

老厨师吸了吸鼻子，眉头先是紧锁，随即又舒展开，露出惊讶的表情：“桂芳，你这锅卤水……今天有点特别啊？这香气，层次怎么这么复杂？甘草的甜暖打底，草果的辛香突出，中间还夹着一股……一股很特别的，带着点凉意的穿透力？这是加了什么新方子？”

奶奶也闻到了，她先是疑惑，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目光锐利地扫向厨房方向。苏琪正扒在门缝后偷看，吓得心脏差点跳出来。

奶奶没有立刻作，而是不动声色地对老友说：“小孩子瞎胡闹，乱加的东西。”

“瞎胡闹？”老厨师却连连摇头，“不不不，桂芳，你太严苛了。这味道虽然……嗯，与众不同，甚至有点冒险，但你不能否认，这里面有一种灵气！难得！是你们家小琪弄的？”

奶奶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只是起身去了厨房。

苏琪以为自己死定了，闭着眼准备迎接狂风暴雨。然而，奶奶走到那锅卤水前，只是用勺子舀起一点汤汁，仔细闻了闻，又沾了一点放在舌尖品尝。她的眉头始终紧锁，但眼神里除了严厉，似乎还多了一丝……极其复杂的情绪。

她没有骂苏琪，只是沉声说：“把卤的东西捞出来。”

苏琪战战兢兢地把鸡蛋和豆干捞出来。那颜色倒是正常，但散的气味依旧独特。

奶奶拿过一个卤蛋，剥开，递给那位老厨师：“尝尝看，这‘胡闹’的东西。”

老厨师接过，仔细品尝，咀嚼了很久，才缓缓道：“蛋清入味尚可，这蛋黄……嗯，这股特殊的后味，竟然压住了蛋黄的腥气，带来一种很奇妙的回味……小丫头，胆子不小！虽然这搭配鲁莽，火候也欠了点，但……有点意思！”

他没有全盘否定！甚至还说“有点意思”！

苏琪懵了。她预想中的斥责没有到来，反而得到了一位资深前辈某种程度的肯定？奶奶看着懵掉的苏琪，又看了看锅里那锅“叛逆”的卤水，最终，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说了一句让苏琪至今记忆犹新的话：

“厨艺的规矩，是前人走过的路，能让你不走弯路。但路的尽头是什么风景，得靠你自己去闯，去尝。打破规矩不是本事，能在规矩之上，开出属于自己的花，那才是真本事。你今天这锅卤水，是朵长歪了的毒花，但至少……你开始想‘开花’了。”

那一刻，苏琪看着奶奶眼中那丝复杂的情绪——有关怀，有无奈，或许，还有一丝被她笨拙的“反抗”所触动的东西？她突然觉得，自己一直以来的叛逆，好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

她第一次意识到，厨房并不只是束缚她的牢笼，也可以是她表达自我、甚至可能获得认可的舞台。那些她曾经厌恶的规矩，或许正是为了让她未来能更自由地飞翔而打下的地基。

而奶奶，也并非完全否定她的“不一样”。

那颗歪扭的“毒花”，成了苏琪厨艺之路上的第一个重要转折点。她开始不再纯粹地抗拒，而是带着一种复杂的好奇心，重新审视奶奶教的每一样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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