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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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雨中亭画中人（第1页）

我靠着亭柱，笑得像个傻子。

我正美滋滋地盘算着，这“侠义瓜”该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运回观里，再和清雨小师妹分而食之，鼻子却不争气地闻到了一股异样的香气。

那不是雨后泥土的腥气，也不是山间草木的清气。

那是一股……极淡，却极雅的茶香。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荒山野岭的凉亭里，哪来的茶香？难不成有山精鬼怪在此处设宴？

我那点刚建立起来的豪情壮志，瞬间被师姐们平日里讲的鬼故事给戳了个洞，凉风“嗖嗖”地往里灌。我僵着脖子，一点，一点地转过头去。

然后，我看见了。

亭子中央的石桌上，摆着一套小巧玲珑的红泥茶具。炉火正旺，幽蓝色的火焰，安静地舔舐着壶底。壶嘴里，正“咕嘟咕嘟”地冒着袅袅白汽，那勾人的茶香，便是从那儿飘出来的。

而炉子旁，还站着一个人。

一个背对着我的，白衣人。

他临栏而立，身形颀长，一头墨用一根简单的玉簪束着，月白色的长衫在山风中微微拂动，不染半点尘埃。他就那么静静地站着，仿佛与这风雨中的南屏山融为了一体，成了一幅浑然天成的水墨丹青。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我闯进来的时候动静那么大，又是风又是雨的，他竟然连头都没回一下？

这是什么定力？

话本里说了，真正的高手，都是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眼前这位，莫不就是传说中的……隐世高人？

我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念头。我该怎么开口？是抱拳说“前辈有礼”，还是学着萧十一郎的样子，潇洒不羁地问一句：“兄台，可否讨碗热茶喝？”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那人，动了。

他听到了我的喘息声，缓缓地，转过了身。

那一刻，我感觉周围的瓢泼大雨，电闪雷鸣，都成了背景。

我还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人。

整张脸像是上好的暖玉雕琢而成，温润，却又带着几分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

他就那么平静地看着我，目光落在我身上，不带一丝波澜，仿佛在看一棵树，一块石头。

而我，在他这双眼睛的注视下，恨不得当场找个地缝钻进去。

我终于明白说书先生口中那句“陌上人如玉，公子世无双”是什么意思了。

也终于意识到，自己现在的模样，有多么的不堪入目。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

头，湿哒哒地黏在脸上，像一团泡了水的乱麻。脸上，帮李老汉收拾瓜摊时沾上的泥灰，被雨水一冲，留下几道黑乎乎的印子，活脱脱一只大花猫。身上那件男装，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把我那点女儿家的身形轮廓，勾勒得一清二楚。

我脑子里“嗡”的一声，魂都快吓飞了！

我下意识地猛吸一口气，拼命收腹挺胸，试图让我看起来更“平”一些，更像个男人。

可这一吸气，那条该死的束胸布勒得我差点当场去世。

我手忙脚乱地把怀里的西瓜往地上一放，“咚”的一声闷响，彰显着它沉甸甸的分量。然后，我学着话本里江湖好汉的样子，对着他重重一抱拳，努力把嗓子压成之前在镇上那副公鸭嗓。

“在下途经此地，雨势甚急，唐突之处，还望兄台见谅！”

我说得又快又急，因为紧张和刚才的狂奔，声音抖得不成样子，那调子更是拐了十八个弯，听起来不男不女，像只被掐住了脖子的鸡。

我说完，恨不得当场咬掉自己的舌头。

完了，这下更不像个男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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