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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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体面（第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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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的清晨带着几分凉意，天刚蒙蒙亮，齐雨儿没等闹钟响起就猛地坐起身。窗外的光线透过窗帘缝隙钻进来，在地板上投下细细的光带。她愣了几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颊，没有预想中的泪意，胸口也没有那种憋闷的痛感，竟出奇地平静，好像今天要去办的不是离婚，只是一场再普通不过的外出。

她盘腿坐在卧室的地板上，把梳妆台抽屉里的化妆品一股脑全搬了出来，口红、粉底、眼影摆满了半块地毯。上一次这么认真化妆，还是去年公司年会的时候。她挤了点粉底液，顺着脸颊轻轻推开，对着小镜子仔细遮盖着眼下淡淡的黑眼圈，又用遮瑕膏点涂在痘印处，每一步都做得慢条斯理。眼线笔在睫毛根部细细勾勒，睫毛膏刷得纤长卷翘，最后拧开一支豆沙色口红，对着镜子一点点涂抹均匀。

化完妆，她又凑近镜子反复检查，手指轻轻拂过脸颊，确认没有任何瑕疵，这才满意地弯了弯嘴角。镜子里的人气色红润，眼神清亮，完全看不出正要去办理离婚手续。她站起身，在衣柜里翻找半天，最后挑出一身米白色的职业套装，上身是利落的小西装，下身是及膝短裙，穿在身上显得干练又精神。

她走到玄关试外套，黑色大衣太厚重，和套装的轻盈感不搭；浅灰色风衣长度尴尬，遮住了套装的腰线；短款夹克又显得太过随意。换了好几件，竟没有一件能完美搭配。齐雨儿咬了咬唇，感受着窗外吹进来的冷风，还是果断脱掉了外套，只穿着套装拿起包。冷意瞬间裹住身体，她打了个寒颤，却还是硬着头皮拉开了门——她想以最好的状态，和这段婚姻好好告别。

下楼后，清晨的风更凉了，她裹紧了西装外套，拿出手机给汪凯打了个电话。“我顺路去接你吧，省得你还得打车。”她的声音平稳，听不出太多情绪。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传来汪凯淡淡的回应：“行，快到了给我打电话，我下楼。”

挂了电话，齐雨儿钻进车里，打开暖气。暖风吹拂着脸颊，她看着后视镜里精致的妆容，心里那点微小的忐忑渐渐消散。她动车子，朝着汪凯住的小区开去，路边的树木飞后退，就像那些再也回不去的过往，正被她一点点甩在身后。

从车上下来，齐雨儿下意识理了理套装的衣角，心里盘算着，和汪凯能这样心平气和地来办手续，已经是最好的结果。毕竟两人不仅曾是夫妻，还是同事，真撕破脸反而尴尬，以后低头不见抬头见，保持体面做朋友，总比成仇人强。她打定主意，无论如何都不会主动和汪凯闹僵。

办事大厅里人不算多，窗口的流程比想象中简化不少。工作人员态度温和，核对信息、签字确认，一步步推进得很顺畅。直到最后，工作人员指着单据提醒：“冷静期一个月，下个月的明天再来，早一天可不行啊。”怕两人没记清，又特意重复了一遍。

齐雨儿心里轻轻一动，原来这段婚姻关系，还要再存续一个月。她转头看向汪凯，笑着开口：“一个月的时间刚好，我慢慢搬剩下的东西，时间应该是够了。”她这话里藏着几分试探，也带着点小小的期待。

汪凯却没接话，只是低头叠着手里的单据，脸上没什么表情。既没说要帮忙搬家，也没提让她继续住在家属院的话，沉默得像块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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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雨儿心里那点期待悄悄沉了沉，可她没放弃。她心里早有小算盘：新家离单位着实远，通勤要多花将近一小时，这些年住单位家属院的便利，她早就习惯了。而且汪凯那性子，自己从来不会做饭，以前在家顿顿都得她盯着。她还琢磨着，这一个月里，自己每天中午正好能过来帮他做顿饭，顺便在这儿午休，既不耽误事，也能多些相处的余地。

她甚至在心里盘算了几道汪凯爱吃的菜，可这些没说出口的心思，像打在了棉花上。汪凯始终低着头，仿佛没听见她的话，连个眼神都没递过来。

两人走出办事大厅，清晨的冷风迎面吹来，齐雨儿忍不住裹紧了西装。她想说点什么打破沉默，可看着汪凯疏远的侧脸，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原来她以为的和平分手、日后相处，或许从一开始，就只是她一个人的想法。

车子平稳地驶向单位，车厢里的沉默比清晨的冷风更让人压抑。齐雨儿原本还想着要不要跟汪凯提一嘴中午吃饭的事，没等她开口，汪凯突然指着前方说：“在这下，我有点别的事，你自己回办公室吧。”

齐雨儿愣了愣，下意识踩了刹车。单位侧门离办公楼还有段距离，平时汪凯最嫌麻烦，从来不会在这下车。她转头看向汪凯，他已经解开安全带，手搭在车门把手上，神色淡漠得像在对一个普通同事说话。一股莫名的火气瞬间窜上齐雨儿心头，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这么急着撇清关系？是怕同事看到两人一起上班，误会他俩还有牵连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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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汪凯几乎是逃一般推开车门，脚步匆匆地往侧门里走，连一句多余的交代都没有，齐雨儿心里又酸又气。那份刻意维持的体面，在他这副躲瘟疫似的姿态下，碎得彻彻底底。之前还想着和平相处、中午帮忙做饭的念头，此刻像被泼了冷水，瞬间凉透了。

她没再去办公室，而是调转车头开回了家属院。下车后，上班的心思半点都无，只剩下满肚子的憋屈。她咬着牙上楼，把衣柜里剩下的几件衣服塞进行李箱，又胡乱打包了几样常用的小物件。箱子拉链拉到一半卡住了，她使劲一扯，拉链头直接崩了出去，这一下彻底点燃了她的坏情绪。

她不管不顾地拖着坏了的箱子下楼，一趟不够又折返。上上下下跑了两趟，怀里还抱着一堆易碎的陶瓷摆件，每一步都走得格外沉。等把东西都搬到车上时，齐雨儿的双腿已经开始打颤，后背的衣服也被汗水浸湿，冷风一吹，忍不住打了个喷嚏。

她掏出手机看了眼时间，指针已经指向十一点半。太阳升到了半空，照在家属院的楼墙上，却暖不了她的心情。齐雨儿瘫在驾驶座上喘着气，看着这栋住了好几年的楼，突然觉得索然无味。搬不动了，也不想再搬了，就这些吧。

她动车子，临走前摇下车窗，朝着旧家的方向狠狠白了一眼。那一眼里，有委屈，有不甘，更有终于要放下的决绝。随后，她踩下油门，车子顺着路口驶离，再也没有回头，像彻底抛开了这段满是牵绊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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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后一个纸箱被拖进新家时，齐雨儿扶着门框弯着腰，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胸口起伏得厉害，连说话的力气都快没了。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把精心化的妆晕开了几道印子，黏在脸上难受得很。

她低头看了眼自己身上的米白色套装，瞬间皱紧了眉。西装袖口沾了块深色的污渍，裙摆蹭到了灰尘，裤脚甚至还挂着几根纸箱上的碎纸屑——这身早上特意挑选、宁愿挨冻也要穿的衣服，此刻狼狈得不成样子。齐雨儿伸手拂了拂污渍，指尖划过布料时，心里一阵心疼。

更让她觉得可笑的是自己早上的那点心思。为了体面地和汪凯去办手续，她对着镜子反复化妆，为了搭配套装硬扛着冷风出门，满心想着好聚好散，结果呢？人家压根不领情，还像躲麻烦似的躲开她。这份小心翼翼维持的仪式感，到头来只感动了自己。

齐雨儿自嘲地勾了勾嘴角，转身把脏得不成样子的套装扔进洗衣机，按下启动键。水流转动的声音里，她从衣柜翻出一身厚厚的珊瑚绒睡衣换上，柔软的布料裹住身体，驱散了浑身的凉意和疲惫。她一头扎进沙里，整个人陷进柔软的靠垫，终于松了口气。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划了半天，她没像往常那样凑活点份简餐，而是点开了常吃的那家私房菜，把惦记了好久的红烧肉炖土豆、油焖大虾、蟹黄豆腐都加进了购物车。付完款，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心里憋着股劲儿：该死的仪式感没给对人，总得补给自己。

忙活了一上午，受了委屈又遭了累，她凭什么不对自己好点？这会儿就得吃点好的，才算对得起折腾了半天的自己。窗外的阳光透过玻璃洒在身上，暖意慢慢漫上来，齐雨儿蜷在沙上，心里的憋闷，也在等待美食的期待中，悄悄散了些。

外卖很快送到，精致的餐盒在餐桌上摆了满满一排。红烧肉上裹着厚厚的浓密的酱汁，油焖大虾泛着诱人的油光，蟹黄豆腐嫩得能掐出水来，每一道菜都像图片里那样勾人。齐雨儿拿起筷子，夹了块排骨放进嘴里，酸甜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可往日里让她惦记的美味，此刻却没了大半吸引力。

她又尝了口大虾，虾肉弹嫩新鲜，可嚼了两下就觉得腻得慌。浅浅吃了几口，筷子就再也举不起来了，胃里像塞了团棉花，胀胀的，半点食欲都没有。那些特意点来犒劳自己的硬菜，此刻反倒成了刺眼的摆设。

齐雨儿盯着满桌菜了会儿呆，忽然想起下午还得去单位打卡。她叹了口气，认命地起身找保鲜盒，把没动几口的菜一点点分装好。密封盒盖扣上的瞬间，她拍了下自己的额头，满是懊悔地念叨：“冲动了冲动了，怎么就点这么多。”

她是真没想到这家私房菜的菜量这么惊人，平时听同事说分量足，却没料到足到这种地步——糖醋排骨整整装了两大盒，油焖大虾也剩了大半。“这不得吃个两三天才完。”她把保鲜盒塞进冰箱，看着冷藏室被塞得满满当当，无奈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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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心里清楚，哪是菜量太大，分明是自己没胃口。早上的委屈、搬东西的疲惫，还有心里没散的郁结，早就把想吃美食的兴致冲得一干二净。那份冲动下单的丰盛，终究还是没能填补心里的空落，只留下了对着剩菜的小懊恼。她看了眼时间，赶紧换了身衣服往单位赶，只盼着下午的工作能让自己暂时忘了这些糟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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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的办公室静得出奇，阳光透过百叶窗斜斜地照进来，在桌面上投下斑驳的光影。齐雨儿环顾四周，工位大多空着——张姐休了年假，李哥去总部开季度会，新来的小姑娘跟着部门去参加行业培训，连平时爱闲聊的大姐都去帮忙组织单位的团建活动了。

整个办公室里，只有她守着空荡荡的屋子，工作清闲得很，不过是偶尔接几个咨询电话，记几笔简单的事项。挂了又一个无关紧要的来电后，齐雨儿把笔一扔，趴在桌子上盯着电脑屏幕呆。屏幕上的报表看了半天，一个字也没看进去，无聊像潮水似的涌上来，把她裹得严严实实。

她翻了翻通讯录，手指在屏幕上划了半天，最后停在了王浩的对话框。犹豫了两秒，便敲下一行字了过去：“晚上有空吗？”

信息回复得很快：“今天值班。”

齐雨儿撇了撇嘴，简单回了句“好吧”。心里那点想找人说说话的念头，刚冒头就被泼了点冷水。

没等她把手机放回桌面，王浩的信息又过来了，带着点调侃的语气：“怎么了？想我了？”

看到这话，齐雨儿紧绷了一上午的嘴角终于微微上扬。她指尖飞快地敲击屏幕，带着点小任性的坦诚：“对呀，除了你谁都想不起来，就想你。”其实也不是有多浓烈的思念，只是此刻心里空落落的，他是少数能让她放下防备说几句闲话的人。

“那明天晚上下班我去找你。”王浩的回复依旧干脆。

齐雨儿盯着这行字，心里忽然暖了几分，之前的委屈和烦闷好像淡了不少。她笑着回了句：“好，我等你。”

完信息，她把手机放在手边，重新坐直了身子。虽然还是没什么要紧事做，但心里的无聊劲儿散了大半。窗外的风轻轻吹着，树叶沙沙作响，她忽然觉得，哪怕只是这样一场简单的约定，也足够给这段乱糟糟的日子，添上一点小小的盼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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