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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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破碎的剪影（第1页）

短暂的休整无法驱散身心极度的疲惫。失去同伴的悲痛和穿越“织梦者”巢穴的后怕，像冰冷的藤蔓缠绕着每一个人。栈道下方，暗红色河水的咆哮永无休止，仿佛隐匿着无数冤魂的哭喊，持续侵蚀着我们的神经。

程野的状态让我忧心忡忡。他脸上那不正常的潮红并未褪去，呼吸时而急促，时而微弱，意识深处的光点在吸收了那些混乱能量后，虽然搏动有力了一丝，但光芒却变得更加不稳定，时而明亮，时而黯淡，仿佛在承受着某种内在的冲突。那些被吸收的致幻能量，像杂质一样在他本就脆弱的意识核心中冲撞。

我不敢再让他轻易接触外界的精神污染，但又隐隐觉得，这种危险的“进食”方式，或许是他目前维持存在的唯一途径。这种矛盾的想法让我备受煎熬。

“还能走吗？”孙启明的声音将我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他的脸色比之前更加灰败，伤势显然在恶化，但眼神依旧如同磐石。

我点了点头，重新背起程野。他的身体似乎比之前更沉了一点，那股不稳定的、带着诡异甜腻气息的能量感若隐若现。

队伍再次沉默地启程，沿着狭窄的栈道，向着未知的黑暗前行。岩洞仿佛没有尽头，只有脚下木头不堪重负的呻吟和永不停歇的河水咆哮相伴。

不知又走了多久，前方的景象开始生变化。岩壁逐渐被粗糙的水泥墙面取代，栈道也变成了加固过的混凝土平台。我们似乎正在进入旧城区的地下结构。

空气中弥漫的灰尘和铁锈味更加浓重，还夹杂着一种……若有若无的、类似无线电静电干扰的“沙沙”声。这声音并非通过耳朵听见，而是直接作用于意识，让人没来由地感到烦躁和不安。

“注意，我们可能进入‘记忆回响’区域了。”秦薇警惕地提醒道，她手中的探测器屏幕上的数据再次出现剧烈跳变，“高浓度的精神残响和执念残留，与灰域能量混合，形成了类似‘海市蜃楼’的效应，但更加……真实和危险。”

她的话音刚落，前方的通道景象突然一阵扭曲、模糊，如同信号不良的电视画面。紧接着，一些残缺不全、半透明的影像开始浮现——

·几个穿着破烂守夜人制服的身影正在且战且退，对着空无一物的通道疯狂开火，脸上充满了绝望和恐惧，最终被无形的力量撕碎，化作光点消散。（是总部陷落时的片段？）

·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研究员蜷缩在角落，抱着头喃喃自语：“错了……我们都错了……‘门’不是希望……”然后他的身体开始如同蜡像般融化。

·一片混乱的集市景象，人们脸上带着麻木的笑容，进行着交易，但仔细看，他们交易的东西是腐烂的食物、生锈的零件，甚至……是自己的肢体？背景里回荡着扭曲欢快的音乐。

这些影像如同破碎的剪影，一闪即逝，却又无比真实地烙印在我们的感知中。它们携带着强烈的情绪碎片——绝望、疯狂、扭曲的喜悦、刻骨的恐惧……这些情绪如同无形的针刺，扎入我们的脑海。

“稳住心神！别被这些影像影响！都是过去的残影！”孙启明低吼着，但他的声音在无数杂音的回响中也显得力不从心。

队员们艰难地抵抗着精神层面的冲击，步伐变得踉跄。这些“记忆回响”并非主动攻击，但它们携带的负面情绪洪流，足以冲垮普通人脆弱的心理防线。

我紧咬着牙关，努力屏蔽那些杂音和影像。然而，背上的程野却再次产生了反应！

他身体内部那股微弱的吸力再次出现！但这一次，目标不再是粉红色的孢子雾气，而是这些弥漫在空气中、混乱不堪的“记忆回响”和情绪碎片！

一丝丝灰黑色的、带着各种负面情绪的精神能量，如同受到吸引般，开始向他汇聚，被他无意识地吸入体内！

“不！程野！停下！”我在心中惊恐地呐喊，试图通过意识连接阻止他。这些充满绝望和疯狂的精神残响，比“织梦者”的致幻能量更加污秽和危险！

但我的阻止如同石沉大海。程野的意识仿佛一个黑洞，饥渴地吞噬着这些“养料”。他脸上的潮红变得更加明显，甚至开始低声呓语，断断续续，模糊不清：

“痛……”

“好多……血……”

“不要……过来……”

“远……跑……”

他在吸收这些痛苦记忆的同时，自身似乎也在经历着某种同步的折磨！他意识深处的光点剧烈地闪烁起来，光芒时而变得刺眼，时而黯淡得几乎消失，那些裂痕仿佛在哀鸣！

“林远！他怎么回事？”秦薇注意到了程野的异常和周围能量流向的变化，惊疑不定地问道。

“他在……吸收这些东西！”我几乎要崩溃了，“我阻止不了他！”

孙启明也看了过来，眼神沉重：“这样下去他会……”

他的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如此庞杂污秽的精神能量涌入，很可能彻底污染甚至摧毁程野本就脆弱的意识核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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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这时，前方通道的“记忆回响”突然变得极度强烈和集中！影像不再破碎，而是形成了一段相对完整的“场景”——

那似乎是一个实验室，风格与守夜人总部类似，但更加老旧。一个穿着研究员服装、头花白的老人，正对着一个密封的透明容器，容器内悬浮着一团不断扭曲变化的、灰黑色的能量体。老人脸上带着狂热和恐惧交织的复杂表情，对着记录设备嘶吼：

“……成功了！我们捕捉到了‘源初之影’的碎片！它是‘门’的钥匙！是理解灰域本质的关键！但是……它也在影响我们！它在呼唤……在寻找……‘容器’！”

“容器”两个字如同惊雷在我脑中炸响！

画面中的老人猛地转过头，仿佛穿透了时空，那双充满血丝和疯狂的眼睛，竟然直直地“看”向了我们所在的方向，更准确地说，是看向我背上的程野！

“找到了……它找到了……”老人的影像出扭曲的笑声，然后整个场景如同被打碎的镜子般崩碎、消失。

而在场景崩碎的瞬间，一股极其强烈、凝练的，混合着疯狂、执念和一丝“源初之影”气息的精神能量，如同决堤的洪水，猛地冲向程野！

这股能量太强大了！远之前那些碎片！

“不——！”我目眦欲裂，想要用身体去阻挡，却根本无法触及无形的精神洪流。

程野的身体猛地弓起，出一声压抑的、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的痛苦嘶鸣！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但那双眼眸中，没有熟悉的平静或依赖，只有一片混沌的、翻滚着的灰黑色！无数破碎的影像和疯狂的低语在他眼中闪过！他脸上的潮红瞬间褪去，变得一片死寂的灰白！

他意识深处那点光点，在这股狂暴能量的冲击下，如同暴风雨中的孤舟，被灰黑色的浪潮彻底淹没！光芒，几乎完全熄灭了！

“程野！！！”

我失声尖叫，感觉自己的心脏也随着那光芒的熄灭而停止了跳动。

他吸收了那股能量，然后……生了什么？

他被污染了吗？他还是他吗？

巨大的恐惧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河水，瞬间将我淹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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