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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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6章 溪畔端午戏（第1页）

端午晌午的热闹散了些，清溪村的老柳树下却依旧聚着人，孩子们吃完粽子，便缠着大人要去溪里赛纸船，连原本坐在石墩上歇着的老人，也拄着拐杖凑到溪边看热闹。

李云谦刚帮王婶收拾完石桌上的粽叶，就被几个半大的孩子拉着往溪边走，手里还被塞了一张裁好的彩纸：“云谦小哥，你也折个纸船吧，咱们赛船，谁的船漂得远，谁就能拿张大爷的糖葫芦！”

他看着孩子们眼里的期待，笑着接过彩纸，坐在溪边的青石板上折了起来。指尖翻动间，一张彩纸便成了一艘带帆的小船，船身还细心地贴了片艾草叶，惹得孩子们一阵欢呼。溪边的空地上，很快围满了折船的人，妇人们用剩下的香包彩布叠出小巧的花船，老人们则用糙纸折着朴实的方船，孩子们的小手笨拙地捏着纸，折出的船歪歪扭扭，却都宝贝得紧。

张大爷早早就坐在溪头的石头上，身边摆着几串糖葫芦，晃着手里的拨浪鼓喊：“都把船放好咯，顺着溪水漂，谁的船先到那棵歪脖子樟树底下，就算赢！”

话音刚落，孩子们就迫不及待地把纸船放进溪里，五彩的纸船顺着水流飘开，像一群落在溪面的蝴蝶。有的船刚下水就被溪浪打翻，惹得船的主人瘪着嘴想哭，李云谦便递过一张彩纸，手把手教他重新折，还在船底涂了层蜂蜡，“这样船就不会被水浸坏了。”

溪水不急，纸船悠悠地漂着，孩子们跟在溪边跑，踩着青石板上的水洼，溅起一串串水花。李云谦折的那艘带帆的纸船，借着风势走得最快，船帆上的艾草叶在风里晃悠，引得孩子们追着喊：“云谦小哥的船要赢啦！”

就在纸船快漂到樟树底时，突然从溪草里窜出一条小鱼，尾巴一甩撞在船身上，船身晃了晃，竟和另一只纸船缠在了一起。那只纸船是陈婆婆的小孙子阿明折的，他见船被缠住，急得差点哭出来，李云谦连忙蹲下身，伸手轻轻拨开缠在一起的船绳，又往溪里丢了颗粽子米，“引开小鱼，让船继续漂。”

两只纸船重新分开，一前一后朝着樟树底漂去，最终竟同时靠在了树下的石头边。张大爷笑着举起糖葫芦，给了李云谦和阿明一人一串，“都是赢家，都有糖吃！”

孩子们围着两人欢呼，阿明举着糖葫芦，踮着脚把一颗山楂塞进李云谦嘴里，“云谦小哥，你的船好厉害！”

赛完纸船，溪边又闹起了斗草的游戏。孩子们各自从路边揪了艾草、菖蒲、车前草，两两结对，草茎相扣，使劲拉扯，谁的草先断谁就输。李云谦也被拉着加入，他选了根韧性极好的菖蒲草，和村里的虎子对上，两人攥着草茎较劲，周围的孩子喊着加油，连溪边的蛙鸣都似被盖了过去。最终虎子的草茎啪地断了，他挠着头笑，李云谦却把赢来的一把车前草递给了他，“这草晒干了能煮水，对嗓子好，你总喊着喉咙痒，拿去试试。”

日头渐渐偏西，溪风带着凉意吹过来，妇人们开始喊孩子回家吃晚饭，可孩子们还赖着不肯走，直到张大爷又拿出些五彩绳编的小玩意儿，才哄着散了。李云谦帮着把溪边的彩纸碎片收拾干净，刚直起身，就看见陈婆婆提着个食盒走过来，食盒里装着一碗绿豆汤，上面还飘着几片薄荷叶。

“忙活了一下午，喝碗绿豆汤解解暑。”陈婆婆把食盒递给他，又指了指药庐的方向，“村里的李大叔下午进山采菌子，不小心崴了脚，你晚些时候去看看？他说不想麻烦你，可我看他走路都一瘸一拐的。”

李云谦连忙应下，接过绿豆汤喝了一口，清甜的滋味混着薄荷的凉，驱散了午后的燥热。他回到药庐，先从药架上取了红花、当归，又磨了些三七粉，用棉布包好，提着药篮就往李大叔家走。

李大叔家在村子西头，院门关着，里面传来轻微的呻吟声。李云谦敲了敲门，李大叔的老伴开了门，满脸焦急：“云谦小哥可算来了，老东西犟得很，崴了脚还不肯说，硬撑着坐在院里劈柴。”

李云谦走进院子，就见李大叔坐在石凳上，右脚踝肿得老高，青紫色的瘀斑在皮肤上格外显眼。他蹲下身，先轻轻按了按脚踝，确认没有伤到骨头，便把带来的红花和当归煮了水，用毛巾蘸着热敷在肿处，又把三七粉用黄酒调开，敷在瘀斑上，最后用绷带小心地缠好。

“这几天别下地，也别碰凉水，每天敷两次药，过个日就好了。”李云谦收拾好药碗，又从兜里掏出个小巧的艾草香包，“把这个挂在床头，能散散瘀气，也能驱驱蚊虫。”

李大叔看着缠好的脚踝，又看看手里的香包，红着脸道：“总麻烦你，真是过意不去，端午还让你跑这一趟。”

“大叔说的哪里话，邻里之间本就该互相帮衬。”李云谦笑着摆摆手，又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才提着药篮离开。

走在回药庐的路上，清溪村的夜色已经漫了上来，家家户户的窗里透出暖黄的灯火，飘出饭菜的香气。溪边的老柳树下，还有几个老人坐在石墩上摇着蒲扇聊天，孩子们的嬉闹声从巷子里传来，混着蛙鸣和虫叫，织成了清溪村最温柔的夜曲。

李云谦走到药庐门口，推开门，就看见竹竿上还晾着前些日子写的护理方，药臼里残留着些许药粉，空气里依旧飘着药香和淡淡的粽香。他倒了杯温水，坐在院中的石凳上，看着天边的月亮慢慢升起来，清辉洒在药庐的青瓦上，也洒在溪边的水面上。

他想起午后溪里的纸船，想起孩子们手里的糖葫芦，想起李大叔脚踝上的瘀伤，嘴角不自觉地弯起。清溪村的端午，没有盛大的仪式，却有着最朴实的热闹，有着邻里之间最真切的温情。而他能做的，就是守着这方药庐，守着村里的人，让药香伴着粽香，岁岁年年，萦绕在清溪村的山水之间。

晚风拂过，药庐的窗棂轻轻晃动，仿佛也在回应着这份安稳与温暖。李云谦想着，明日要去后山采些新的草药，再给村里的老人孩子们准备些消暑的药茶，让这份守护，在端午之后，也依旧延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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