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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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暗流蛰伏与无声勘探（第1页）

孙福最终没有被废去修为，更没有被驱逐。此事的结果，稍稍出乎鹿笙的预料，却又在某种“情理”之中。

几日后，有零星的消息在杂役弟子中悄然流传。据说，孙福在丹堂多年，虽修为不显，却终究是“老人”。但流传的说法颇为矛盾——一边说孙福与某位外门管事沾亲带故，靠关系打点才得以从轻落；另一边却有更隐晦的传闻，说那晚的赤红火焰来得蹊跷，丹堂某位执事似乎不愿深究，急于将此事定性为“意外”，孙福只是被推出来承担监管不力的责任，真正的根源或许涉及某些不便言明的丹堂内部事务。

此番出事，幸得未酿成大祸——那突如其来的赤红火焰虽骇人，但很快便自行熄灭了，未损及丹堂建筑或灵植。最终，孙福被调离了油水稍丰的丹堂区域，配去了远离各堂核心区域的偏远药田做杂役。这处置看似惩罚，实则将他调离了是非之地，更像是某种“冷藏”或“封口”。

这矛盾的消息和看似惩罚实为保护的调岗，让一些等着看严厉惩处的弟子略感失望，却也符合宗门内常见的“高高举起，轻轻放下”的套路。底层弟子们议论了几天，见再无波澜，也就失去了兴趣。

鹿笙默默听着这些零碎且相互矛盾的信息，心中毫无波澜，反而更加警惕。她本能地怀疑“孙福靠关系”这个过于简单的说法。一个外门管事，真有能力压下丹堂区域的异常事件？这更像是有人故意释放的烟雾，意在掩盖更深层的原因——或许是某位丹堂执事炼丹失误，孙福恰好成了背锅和转移视线的棋子。此事让她更清晰地认识到，宗门规则之下，藏着更为复杂的权力博弈和看不见的网线。今天孙福可以被利用，明日就可能轮到自己。自身没有实力，永远只是棋子。

此事如同投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在丹堂区域泛起几圈细微的涟漪后，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只是偶尔有执事弟子巡逻经过废料区时，会下意识地多看两眼。

鹿笙将这份短暂的警惕和孙福事件背后的复杂意味看在眼里，心中的那根弦绷得更紧。她彻底贯彻了蛰伏的策略，如同一块被溪水反复冲刷的卵石，将所有的棱角与光芒尽数内敛。

后山废圃的清理工作，她做得更加“尽心尽力”，却也更加“徒劳无功”。她甚至会故意在一些无关紧要的地方耗费大量时间。她的脸色被刻意维持在一种营养不良的苍白，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疲惫与麻木。

任谁看来，这都是一个被繁重杂役和糟糕资质磨灭了所有心气，只能靠着本能机械劳作的可怜虫。就连偶尔前来巡查的执事弟子，看到她这副模样，也只会不耐地皱皱眉，催促两声便懒得再多关注。

“藏智于内，匹夫无罪，怀璧其罪。”这句话在她心中反复回响。她现在拥有的种子和古器，任何一件暴露，都足以让她死无葬身之地。隐藏，必须是生存的第一要义。孙福的事件就是一个鲜活的教训——在这个宗门里，危险不仅来自于明面的规则，更来自于水面下的暗流和随时可能被当作弃子的命运。

白日里，她是那个效率低下、泯然众人的杂役弟子鹿笙。

只有在深夜，布帘严密隔绝的内里，她才允许自己卸下全部的伪装。她没有再尝试用那几块惹祸的烈阳丹废渣去滋养古器。她将其敲成细碎粉末，分多次、少量地混入厨房每日倾倒的湿泔水中，让那点残存的火元力被彻底污染、消解。

但她并未停止探索。她开始更有意识地拓展自己的“信息库”，但采用了更隐蔽的方式。她不再主动用神识去“扫描”敏感区域，而是将神识收敛到极致，只被动接收近距离的声音和极其微弱的、自然散逸的能量波动。对于那些需要仔细观察的物件，她会利用磨光的废铜片反射光线，借助肉眼和记忆去临摹、分析，绝不轻易动用灵力。

她在进行一场无声的、极度耐心的“风险评估”和“资源勘探”。宗门庞大，每日产生的各种“废弃物”何止万千。必然还有其它蕴含特殊能量、却因各种原因不被重视的东西，散落在各个不为人知的角落。

这些想法一一在她脑中闪过，又被迅拿起名为“风险”的标尺进行评估、排序。孙福的遭遇让她更加明确：任何行动都必须考虑是否会被更高层面的力量注意到，是否可能无意中触碰到某些大人物的利益或秘密，从而成为被牺牲的棋子。

更重要的是，她开始有意识地对脑中的关键信息进行“加密”和“分散处理”。她将各堂口废料特征、看守轮换规律等信息，拆解成不相关的碎片，一部分用只有自己才懂的数字代号记忆，另一部分则用看似无关的暗语混杂在《春风化雨诀》抄本的空白处。即使万一遭遇不测，被人探查记忆，对方得到的也将是混乱、矛盾的信息碎片。

算计，永不停止。这已成了她的本能。

她像是一个最耐心的猎手，小心翼翼地编织着对环境的认知。

日子一天天过去，平淡如水。后山废圃的清理进度缓慢得令人绝望，她识海中的种子和古器也保持着安静的“半饱”状态。

鹿笙并不急躁。她现在需要的，是时间，是积累，是绝对的安全边际。

她低头，认真地、几乎是笨拙地拔着一株根系格外达的嗜藤草，弄得自己满手泥污，眼神浑浊。

只有在她偶尔抬起头的瞬间，透过散乱额的缝隙，眼底深处那一闪而逝的、冰冷而清明的计算光芒，才隐隐暗示着，在这具麻木顺从的躯壳之下，究竟隐藏着一个何等清醒、何等隐忍的灵魂。

她在等待，也在准备。等待风平浪静，等待被孙福事件略微惊动的视线彻底移开。她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在这个宗门里，真正的危险往往隐藏在看似合理的规定和流言之下，唯有比暗处更隐秘，比算计者更谨慎，才能在这复杂的棋局中，为自己争得一线生机。

寂静之中，狩猎的耐心，正在一丝丝地积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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