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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希木低头看着办公室的地面,青色的水泥地面已经因为频繁的行走被磨出了镜面一样的光泽,细小的裂缝轻巧地蔓延,画出无伤大雅的纹路。
他没敢看汪璐,因为他觉得汪璐高看他了。他过去没有这样看待过自己,也觉得自己承受不起这样的期待。可他听明白了汪璐的意思,他不是一个人的孤岛,他要在这个社会里生存,他就不能逃避期待,更不能逃避责任。
汪璐道:“叶希木,我也不想给你太大的压力,更不想道德绑架你。”她的目光落到办公桌上的文件夹上,“我这两天又仔细看了一遍你的档案,还有半个月你就满十八岁了,是个正正经经的成年人了,你可以自己独立做选择,但也要为自己选择的结果负责,明白了吗?”
叶希木点点头。
“行了,不占用你时间了,回去吧。”
叶希木说:“谢谢璐妈。”
汪璐听见他还是叫“璐妈”,不由得笑了笑。她不是那种世俗意义上长得好看的女性,骨骼很大,面相很“凶恶”,然而笑起来时,却像是浓云裂开一道缝隙,金色的阳光洒下来,叫人紧绷的心情全都消失了。
叶希木走到门口,汪璐却又叫住了他:“叶希木,你脑壳上怎么搞的?”
叶希木道:“昨天下雨路上打滑,骑车摔了一下。”
“不是吧?”汪璐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把你头发撩起来我看一下。”
昨天医生给缠的绷带、贴的纱布,他今天全都给拆了,避开伤口洗了个澡才出门的,本来以为不是很明显的,文骁和孔子牛他们都没发觉,没想到还是被汪璐看到了。
叶希木很勉强地把头发捞起来一点,又很快放下。
“感觉还有点严重,涂了碘酒?”
“去医院拿了点药,没什么事了。”叶希木说。
汪璐将信将疑,但没有再追问,只是突然换了个话头:“我在你档案里头,还看到了一些以前没注意的东西。”
叶希木一脸茫然。
汪璐说:“我们过去一直以为你是个老实儿们,想不到你进实二之前,还蛮喜欢打架。”
叶希木羞愧:“没有喜欢……”他记得很清楚。不过说实话打架的事都赖不着他,主要是文骁和翟放放这俩活宝,一个一天到晚到处挨打,一个一天到晚到处惹是生非。他突然意识到这事的严重性,“这些还都记档案里了?”
汪璐道:“没给你记处分,但提了几笔。”她盯着叶希木,“你现在也算改邪归正了,以后不管遇到什么问题,都不要冲动,听到了吗?”
叶希木点头。汪璐挥了挥手,示意他离开。
叶希木走后又过了一两分钟,办公室的另一扇门打开,年级主任饶世敬走了进来。
汪璐没好气地说:“一个年级主任,天天在外头偷听。”
饶世敬笑道:“璐妈撅人,我哪敢进来?”
汪璐道:“我今天态度够好了吧?”
饶世敬思考了一下,才说:“你跟他说那些,好不好啊?”
汪璐无奈道:“别的该说的迟主任应该都跟他讲过了,我还能说什么?现在最怕的就是他人坐在教室里,心还在他爸爸那里。”
饶世敬道:“他到底才这么点年纪,妈妈去世得早,现在就剩一个爸爸,能不着急吗?我是怕把他逼得太紧了,压力太大,起反作用。”
“这我倒不怕。”汪璐哼了一声说,“你看他出门晃晃悠悠那劲儿,是有蛮大压力的样子吗?我倒是怕他太重感情,太讲义气,把自己的前途不当回事。”她抬起头,“听说他爸爸是因为打了辰沙集团的人进去的。”
饶世敬沉吟:“也是。所以你拿别人来逼他好好上学,也是个办法。”
“事情已经到了这一步,也只能走着看了。”汪璐说,“相信叶希木吧,这个小孩是有点子东西在身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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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弄
早上醒来时枕头边趴着一条黑色细毛虫,季辞着实吓了一跳,整个人从床上弹了起来。
好在只有这一条,把虫子从床上扫下去后,季辞想起来,小时候和陈川爬上好些年没人上去过的阁楼“寻宝”时,就曾见过这种毛虫,它们成群结队地滋生在潮湿发霉的、无人在意的角落。
这个房间是她小时候居住的地方,墙上还贴着九几年的报纸和日历挂画,甚至包括95版杨过和小龙女、98版还珠格格的海报。鲜艳的颜色都已消退,往事却都历历在目。
这次回来,还是第一夜睡在老屋。按照龙湾风俗,停灵那晚逝者子女需要守夜,母亲是横死不能在家中过夜,只能在老屋外面临时搭了一个棚子,把棺材停在那里。季辞在灵棚里待了一夜,听了一夜的丧鼓,几乎没有合眼。
后面几天着急忙慌处理各种母亲遗留下来的事情,时不时白天回一趟老屋,晚上还是住在江都风华,方便跑派出所、银行等各种地方。家婆也没有要求她住在老屋陪她。
季辞总觉得,家婆季宗萍是个很“独”的人。
不像陈川的家公家婆总是盼望子孙承欢膝下,她的家婆季宗萍从来没有说过类似的话,
她在这座老屋和家婆一起生活的十来年里,家婆很少限制她什么,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在陈川家老屋住就在陈川家老屋住。后来上小学,陈川妈妈吉灵云让她跟着陈川一起去城里住,家婆也并没有挽留。
但在她出国之后,快七十岁的家婆竟然学会了使用电脑。她让季颖给她买了一台笔记本和一个佳能照相机,她有空的时候就把老屋的边边角角拍下来,还拍自己养猪养鸡、种菜种花的照片。照片导进电脑,然后用qq发给季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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