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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色正浓,若搁平时,柳香早要出门去院子里溜达起来了。可今日,她却没这样的心情。
“姑娘,别担心,有二爷在,不会有什么事的。”春铃看出了主子的不安后,过来安抚。
私下里没什么人在的时候,春铃秋铛会如从前在家时一样,唤她一声“姑娘”,或者“小姐”。但有赵家主仆在时,她们则会如赵家奴仆一样,唤主子“二奶奶”。
柳香自是信得过丈夫的能力的,只不过,那是在外面。如今在家中,他头上顶着个侯爷这样的父亲,且侯爷又明显不喜欢他,而他平时行事挺冷静的一个人,一旦事情牵扯到侯爷和侯夫人二人,他似乎就控不住自己脾气一般。
这样一想,柳香不免又要想到那日他挨打的场面。怕他因为自己祖母和母亲,会又和侯爷夫妇吵起来,然后打起来……
柳香越想越紧张,也越想越害怕。
其实她只想过一些简单平静的日子的,二爷虽好,可他毕竟还是身份太高了。而且这赵侯府,赵家父子间本就有无法逾越的矛盾在,她真的不想再因为自己,而让这对父子的矛盾越来越深。
虽然他们柳家平时也少不了吵吵闹闹,但和这样动辄就打人打得半死的侯府比起来,她家的那些吵闹,根本算不得什么。
而她也不想以后一直这样吵吵闹闹过日子,她只想安安稳稳的。
“二奶奶,二爷请着亲家老夫人和亲家夫人过来了。”
柳香正想着一些事情想得出神时,外头小丫鬟忽然喊起来。
柳香听后,立即由悲转喜,忙起身迎了出去。
自那日元宵节后,就再没见过娘家人了。如今算起来,也有两个月了。
柳香很想祖母和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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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老太太心中压根没把方才在溢福园时和赵侯夫妇的那场博弈放在心上,此番见着孙女,依旧是从前的那一副笑脸。但曹氏就不一样了,曹氏胆子没有婆母的大,世面也没有婆母见过的多,所以,此番还有些后怕,一应忧思都写在了脸上。
柳香就知道娘家人会受委屈,因此她心中十分不好过。
“都是我的错,是我害祖母和母亲挨了数落。”柳香心中很自责。
其实如果赵侯夫妇真这般不喜欢她,看不上她,直接冲着她来就是。为难她,她也不会这么难过的。她就是做不到眼睁睁看着祖母和母亲被为难,而她却无能为力。
柳老太太知道孙女心中在想什么,就宽慰她说:“有祖母在,谁都受不了委屈。何况,还有姑爷在呢。你就算信不过祖母,还信不过你自己夫君吗?”
赵佑楠这会也在,她们母女祖孙三个说话时他没插嘴。不过,人却也没有离开,就只安静坐在了一边听着。
等老太太点到他头上,提起他时,他才闻声望过来,冲妻子笑了笑。
“你就放宽了心,凡事别都把责任只往自己身上揽。”赵佑楠能看出来那次他挨父亲打,好像是吓着妻子了,这段日子来,她一直都有些心神不宁。
任他怎么耐心去和她解释,怎么去宽慰她,让她别怕。她每回都是嘴上答应得好好的,但其实根本就没往心里去。
每日还是愁云满面,连饭都日渐吃得少了。
赵佑楠担心她再这样下去会伤到自己身子,所以,这才接了岳家祖母婆媳过来。有些事,他做不来的,想来岳家祖母和母亲能做得来。
所以,这会儿既然提到这个,赵佑楠索性坐过来了些,认真的和曹氏婆媳道:“祖母和母亲多劝劝她,让她心放宽一些。我劝她,她总听不进去。这几日,饭吃得少了些,人好像也有点瘦了。再这样下去,怕是会伤了身子。”
柳老太太细细瞧了瞧,见她并没怎么瘦,看起来也是面色红润,挺健康的。
她就笑了,说:“女子怀孕,也不能养得太胖,差不多就行了。若是养得太胖的话,腹中胎儿必然也大,到时候,万一难产怎么办?我看香儿如今这样,倒是正好。”
“只唯有一个,正如姑爷说的,心要放宽些。到时候生孩子,是最需要用力气的时候,你若不能集中精神努力生,怎么能顺利生得出来?”
又说:“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烦心事,哪怕天塌了,也有姑爷给你顶着呢,你又怕什么?你现在需要做的,就是好好吃好好喝,平时天气好的时候,多去院子里走走多晒晒太阳,保持一个好的心情,天天开开心心的,这才重要呢。”
曹氏也说:“是啊,凡事有姑爷安排筹谋,你又怕什么?方才那位侯夫人的确为难了咱们,可赵老太君都是向着咱们的,且你祖母素来什么脾性,你是知道的?你别担心我们,我们受不了委屈。”
“可是他爹一个不高兴,连他都打。”柳香终于把这几日憋在心里的心事说出来了,前些日子,她一直闷心里不说,是因为没人可说。
现在祖母和母亲来了,她终于可以好好说出压在心里许久的这个负担来。
其实虽然他一直藏着自己背上的伤不叫她看,但是有一天,她无意间看到了。只不过,体谅他为自己着想的心,知道他不愿给自己看到,所以才一直装着没看到过的。
那种伤,触目惊心,简直吓人。
她实在不敢想,一个爹得多狠心,才能这样去鞭打自己的儿子。难道,就不怕把他打死了吗?
还是说,在这样的公侯人家,哪怕是打死自己儿子,也是无所谓的。
每回想到这些,柳香整个人都会不好起来。
绷了这些日子终于绷不住了,她忍不住落泪说:“祖母不信可以看他背后的伤。哪怕现在伤势已经好的差不多了,疤痕肯定还在。”
赵佑楠闻声朝她看去,目光认真又严肃。显然也是到现在,他才反应过来,原来她一早就看到过。
当时不让她看,就是怕吓着她。也不知前院的人是怎么当差的,竟在他上药的时候让她撞上了。
这个时候,赵佑楠只能笑着和她说:“我和一般人不一样,我受得了。我是沙场上浴血奋战过的人,如果连这点苦都吃不了的话,怎么保家卫国?”
“你要是哭,就是小瞧我。”
柳香泪眼迷蒙看向他,没管,只继续哭。
柳老太太则笑着说:“原来是心疼姑爷。”
柳香没说话,其实心疼自然是心疼的,但更多的,还是畏惧,总觉得这个侯爷很可怕。不免又会担心,侯爷这么不喜二爷,万一日后她生的孩子是个儿子,侯爷会不会一个不高兴,也对她儿子这样鞭棍相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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