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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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古尸低语（第1页）

陈观棋的掌心贴着冰冷的石壁，指尖划过暗红色的符文凹槽，能清晰感受到符文下的震动——不是密室震颤的余波，是种有规律的“咕咚”声，像极了巨物在深水里吞咽。他屏住呼吸，将《青囊经》平按在石壁上，古籍立刻出轻微的嗡鸣，书页哗啦啦自动翻动，最终停在“地脉养尸篇”，泛黄的纸页上，朱砂绘制的插图赫然是具盘膝而坐的古尸，周身缠绕着龙形气脉，旁边的批注墨迹淋漓：

“千年古尸藏于龙穴，地脉龙气为骨，活人精魄为肉，待精魄足、尸气满，可破地而出，成‘地仙傀’，踏平千里，生人勿近。”

“地仙傀……”陈观棋喉结滚动，难怪裴无咎要用整个村子的精魄喂养，他根本不是在养尸，是在“孵”一尊杀器。他瞥向密室深处的黑洞，此刻那洞已恢复平静，却像只蛰伏的眼，正透过岩层，盯着石架上这些“养料”。

“嗬嗬……”

突然响起的怪声刺破寂静。陈观棋猛地转头，只见西侧第三座石架上，那个穿蓝布衫的老汉突然睁开眼睛，眼白浑浊如泥，喉咙里滚动着粘稠的涎水，头顶的精魄气丝骤然变粗，像条白蛇般窜向石壁符文。暗红色的符面瞬间亮起刺眼的红光，黑石架开始烫，连空气都被烘得灼热——老汉的皮肤正以肉眼可见的度干瘪下去，原本还算饱满的脸颊塌陷成深坑，手指蜷曲如鸡爪，指甲缝里渗出黑血。

“这具快‘养熟’了。”裴无咎的声音从阴影里传来，他不知何时出现在石架旁，手里把玩着青铜铃，嘴角勾着残忍的笑，“再等三日，精魄里的‘生气’榨干，就能给‘老祖宗’当‘开胃菜’了。”他用铃尖挑起老汉的衣襟，露出底下贴的黄符，符上“刘老实”三个字已被黑血浸透，“这老东西年轻时力气大，精魄里藏着股犟劲，最合‘老祖宗’的胃口。”

“你不是人！”陆九思攥紧青铜铃，指节捏得白。他认出这老汉是李家村的远房亲戚，去年还送过他一筐脆枣，此刻却成了裴无咎口中的“菜”。

白鹤龄迅掐诀，三张“固魄符”脱手而出，贴在刘老实头顶。符纸燃起淡金色的光，暂时稳住了狂涌的精魄，可石架的温度还在升高，符纸边缘已开始卷曲，显然撑不了多久。“他在强行催熟精魄！”白鹤龄急声道，“这符只能挡一时，再拖下去，老汉的魂魄会被撕成碎片！”

陈观棋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胸口起伏剧烈。腰间的桃木剑似乎感应到他的情绪，出轻微的嗡鸣，剑脊的青纹一闪而逝。

“嗯？”裴无咎猛地转头，青铜铃的铃尖突然指向他们藏身的尸心草丛，眼神锐利如鹰，“有外人闯入！”他晃了晃铜铃，“尸奴，拿下！”

“簌簌——”

密室角落的阴影里，无数黑影应声站起。是那些被尸气深度侵蚀的村民，此刻他们双目泛白，嘴角淌着黑涎，手里拖着铁耙、石锤等农具，迈着僵硬的步伐围拢过来，喉咙里出“嗬嗬”的嘶吼。

“暴露了！”陈观棋低喝一声，桃木剑在袖中瞬间拼合，青光一闪，已削断最前面那名尸奴的铁耙。白鹤龄紧随其后，指尖符纸连弹，“烈阳符”在尸奴群中炸开，火光暂时逼退了前排的敌人。陆九思则摇响青铜铃，清越的铃声让尸奴们动作一滞——这铃本是玄枢阁的镇物，虽被裴无咎篡改，却仍对尸气有天然压制。

可尸奴实在太多了，密密麻麻挤满了密室通道，像潮水般一波波涌来。陈观棋三人背靠背站在石架旁，剑光与符火交织成圈，却挡不住越来越多的尸奴。陆九思的避煞香已燃到尽头，香气渐渐稀薄，有两名尸奴突破防线，铁耙带着风声砸向石架上的刘老实。

“不好！”陈观棋侧身格挡，铁耙与桃木剑碰撞，震得他虎口麻。就在这分神的瞬间，右侧又冲来三名尸奴，其中一人正是那半边脸腐烂的老哑巴，他手里的石锤直取白鹤龄后心。

白鹤龄仓促间转身，符纸刚要甩出，却见老哑巴的石锤突然顿在半空——他腐烂的眼眶里，竟滚下两颗浑浊的泪珠，喉咙里出“呜呜”的哀鸣，像是在挣扎。

“还愣着干什么！”裴无咎的怒喝从石架后传来，他亲自摇动铜铃，铃声变得尖锐刺耳，“忘了谁给你们‘活’的机会了？！”

老哑巴的身体剧烈抽搐，石锤重新扬起，这次却带着股决绝的狠劲。白鹤龄避无可避，只能闭目待毙，却听见“铛”的一声脆响——陆九思的青铜铃掷了过来，正好撞在石锤上，将其弹开。

“他还有意识！”陆九思喊道，“这些尸奴没完全被控制！”

陈观棋心头一动，突然想起《青囊经》里的记载：“尸气侵体，先蚀七情，再灭六欲，唯执念难消。”他看向老哑巴胸前，那里别着个褪色的布包，露出半截绣着莲花的帕子——是玄枢阁弟子的信物！

“老哑巴是玄枢阁的人！”陈观棋嘶吼着，桃木剑指向裴无咎，“你把同门也炼成了尸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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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无咎脸色微变，随即冷笑：“玄枢阁？一群伪君子罢了！当年若不是他们把我逐出山门，我何至于……”他话没说完，突然加大了摇铃的力度，“废话少说，给我死！”

尸奴们的嘶吼变得更加疯狂，老哑巴的石锤再次落下，这次却偏离了方向，砸在旁边的黑石架上，火星四溅。刘老实头顶的固魄符终于燃尽，精魄气丝再次狂涌，石壁符文的红光映在他脸上，竟让他恢复了一瞬清明：“杀……杀了我……别让我喂那东西……”

陈观棋的心脏像被狠狠攥住。他看着石架上村民们痛苦的表情，看着尸奴们眼底残存的挣扎，突然明白了裴无咎的歹毒——他不仅要炼地仙傀，还要让这些人活着变成怪物，连带着魂魄都不得生。

“陆九思！铃给我！”陈观棋突然喊道。

陆九思虽不明所以，却毫不犹豫地将青铜铃掷了过去。陈观棋接住铜铃，猛地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喷在铃身，同时将《青囊经》举过头顶：“以我精血为引，借古籍阳气，破此邪铃！”

青铜铃出刺耳的尖啸，铃身刻着的骷髅头符文寸寸碎裂，露出底下玄枢阁的莲花印记。尸奴们的动作骤然迟缓，老哑巴手里的石锤“哐当”落地，他用仅剩的半张脸对着陈观棋，缓缓跪了下去，喉咙里出“谢……谢……”的模糊音节。

裴无咎脸色铁青，没想到陈观棋竟能以精血驱动青铜铃的本源力量。他猛地从怀里掏出个黑陶瓶，拔开塞子，一股浓烈的尸气瞬间弥漫开来：“既然你们找死，就别怪我用‘猛料’了！”

黑陶瓶里爬出无数细小的黑虫，落地后迅变大，竟是些长着翅膀的尸蛆，嗡嗡地扑向三人。陈观棋挥剑劈砍，却现这些尸蛆不怕桃木剑，斩断后还能重组，转眼间就爬满了石架，朝着被锁的村民们爬去。

“是‘蚀骨蛆’！”白鹤龄认出了这邪物，“专啃活人的骨头，被叮一口就会被尸气攻心！”

就在这危急关头，密室入口突然传来“轰隆”一声巨响，石门竟被人从外面撞开了道缝，一道金光顺着门缝射了进来，落在蚀骨蛆身上，蛆虫瞬间化为黑烟。

“陈大哥！”苏青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哭腔，“我来帮你们了！”

陈观棋又惊又喜，却见苏青后颈的龙女痣红得亮，显然是强行催动了龙气。而她身后，那只瘸腿野狗正用头撞着石门，虽然浑身是伤，却眼神坚定——是被苏青的龙气暂时驱散了尸气。

“别进来！”陈观棋嘶吼，可已经晚了。裴无咎的目光落在苏青身上，尤其是她后颈那颗红痣，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像看到了什么稀世珍宝：“龙女痣……竟然是龙女痣！有了这颗痣的精血，‘老祖宗’就能提前破封了！”

他疯了似的冲向石门，青铜铃再次摇动，这次却不是针对尸奴，而是对准了苏青：“抓住那个丫头！赏你们十斤精魄！”

尸奴们像是被点燃的枯草，疯狂扑向石门的缝隙。陈观棋三人被蚀骨蛆和尸奴两面夹击，眼看苏青就要被抓住，陆九思突然抓起刘老实石架上的铁链，猛地缠在自己手臂上——铁链上的符文灼烧着他的皮肤，却也让他的气息与石架产生了共鸣。

“观棋！白鹤龄！带苏青走！”陆九思嘶吼着，竟主动冲向裴无咎，“我爹的仇，今天该算了！”

陈观棋看着陆九思被尸奴包围的身影，又看了看石门缝里苏青焦急的脸，咬紧牙关，拽起白鹤龄冲向入口：“走！我们去搬救兵！”

桃木剑劈开最后一道防线，两人护着苏青冲出石门，身后传来陆九思的怒吼和裴无咎的狞笑。陈观棋回头望了一眼，只见陆九思被尸奴按在地上，却死死攥着那半块玄枢阁玉佩，朝着他们的方向，用力晃了晃。

石门在身后缓缓合拢，将密室的腥气与绝望隔绝。苏青趴在陈观棋背上，后颈的龙女痣烫得惊人，她哽咽着说：“我……我刚才好像听到好多人在喊‘救我’，就在……就在那扇门后面……”

陈观棋的心沉到了谷底。他知道，苏青听到的，是那些被锁在石架上的村民，是那些沦为尸奴却仍有执念的灵魂，是整个黑土屯尚未熄灭的最后一丝生机。

而密室深处，黑洞再次出“咕咚”的吞咽声，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响亮。裴无咎看着石架上彻底干瘪的刘老实，舔了舔嘴唇，对着黑洞低声道：“老祖宗，开胃菜来了……再等两天，给您上道‘龙血羹’……”

石壁上的符文，在这一刻亮得如同白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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