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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是这样吗,哎呀,那姑娘我错怪你了……”满脸戒备的大娘露出如释重负的神情,而后朝云央道,“小丫头,谢谢你了,要不我还真把人家的好心当驴肝肺了。”
为了逃避战乱的百姓们越来越多,蜀州城城破之后许多人都逃了出来,但由于受到死亡的震撼,虽是处在同一营地,大伙儿之间还是各顾各的,甚至多有戒备。只有这个带着病恹恹的姐姐的少女是热心活泼的,力所能及地帮助流民们,获得了不少好感。
“没事儿,不用谢。昨天还是大娘您扶了我姐姐一把呢。”云央朗声笑道,“就是要互相帮助嘛。”
她疲惫的声音里难掩朝气,令一旁有气无力的流民们的精神都为之一振,是啊,他们已经流离失所了,能聚在一处是缘分,何必再互相猜忌。
惠王大军势如破竹,定是不日就能手刃叛党,他们便能重回家园。
谁当皇帝对于老百姓们来说差别并不大,主要是能免于纷飞战乱,安居乐业就好。
因长时间不走路,云嘉这几天稍稍行走,夜里的时候小腿就已经肿了起来。
云央知道姐姐并非病了,而是这两年受了身心的折磨。
姐姐以前虽然也不爱说话,可不是这种无神模样。她常发呆,云央若唤她,她的反应总是慢腾腾的,眼眸空洞,不知在想些什么。
夜深了,狭小的营帐中点着烛,烛火颤颤,暖意游曳在寒夜里,云央小心翼翼地给熟睡的姐姐掖了掖被角,指尖不小心触及姐姐嶙峋的锁骨,那雪白的皮肉只覆在上面薄薄的一层,云央的心霎时揪紧了,胸臆中涩塞难言。
姐姐怎么被磋磨成这个样子【踏雪独家】了……
当时在那高塔,她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面前瘦骨嶙峋被包裹在繁复神袍里的人竟然是自己苦苦寻觅的姐姐,刚要靠近,就被那高大的男人一掌打了回来。
她都没看清对方是怎么出手的,也没有看到对方有什么兵器,就重重跌在了地上。
后来,她竭尽毕生之所学,一招一式也总被对方轻易拆解,云央心里知道,若不是那个神族祭司点头,她根本带不走姐姐云嘉。
力量如此悬殊,她若想为姐姐报仇,那便是天方夜谭了。而薛钰此行南诏是为了搬救兵,即便她想狐假虎威,也不是时候,只得灰溜溜的就这么走了。
可是如今看着姐姐苍白的脸,云央又气又无奈,第一次对力量、权势生出了渴望来。
真想灭了南诏,杀了那劳什子祭司,方能解心头之恨!
喝了安神汤,云嘉睡的尤为踏实,紧蹙的眉头松开了。
小泥炉烧的正旺,一方营帐内有种昏昏然的温暖,云央捂住因心疼姐姐而钝痛的心口,像只小兽,极其依赖地趴在了姐姐身上。
还好,她找到了姐姐,待这边事了,路都通了,就带着姐姐回去享福。
忽然一阵巨响,云央慌忙捂住了姐姐的耳朵,好在云嘉仅是蹙了蹙眉头,便又沉沉睡去。
云央悄声起来,蹑手蹑脚地跑出去,只见她们的营帐不远处聚集了好些人,都垫着脚或踩着石头看向火光冲天的蜀州城。
“这是在火攻吧?马上就要突破了,惠王殿下横扫逆臣叛军,真是应运而生救我们于水火啊……”
“我听说今夜若是攻破了那些逆党最后的防守,就是赢了。火攻这法子好像是惠王殿下身边那个谋士想出的法子。”
“什么谋士,人家本来就是皇帝派来的大官,说是什么世家子。”
“世家?跟咱们城里那个张家一样,这能想出什么好法子?”
“此世家非彼世家,薛家可是经历了数代沉淀下来的书香门第,每一代都是实实在在历经科举选出来的,可不是门阀或者地方豪强,真正的文人精华之所在。”一个书生模样的年轻人解释道,“薛大人虽是个文人,却不是你们想的那种书呆子,此时就在城中坐镇,此仗定能赢的。”
“还有好些人没出来呢,这火攻了之后咋整啊……”又有人担忧道。
云央安顿好姐姐,找白日里的大娘帮她看着点,便拿起长枪往蜀州城去了。
来蜀地两三日了,她都没想着进城去找薛钰,便是不想耽误他的正事,而且此时正是战事胶着的时候,他也顾不上她呀,她又不是什么需要人照顾的幼童,便自己带着姐姐在营地住了下来。
说不担忧,是假的,这几日从流民的只言片语中,她隐隐窥见了城内的战况的凶险。
既然这是最后一仗,她要去看看,就看一眼也好,不能让他出任何岔子。
“不做”
硝烟弥漫,蜀州城内火光冲天,远远望去,那一片的夜空都发亮。
“薛大人,找到您夫人了,就在半坡大营里,我们过去领人,夫人不见了,只有夫人的姐姐在。”侍从低声道。
一向清冷淡漠的文人面色微变。
在这等战乱时侯,他若想在流民中找一个人太难。但云央若想找他,并不难。
可她没有找他。
薛钰在桌案上摊开舆图,耐着性子指挥下属接下来的布防。
这场战乱已到了尾声,还有许多事需要善后。比如大皇子押解归京后该如何处置,比如在这场叛变中,那些死去的官员家人按忠臣之后还是逆党处置,比如蜀地的战后重建……
还有那万俟神族大祭司望舒,罪不可恕!
刺史府紧闭的大门汩汩溢出鲜血来,混着雨水泥泞,蜿蜒到地面上,连石阶被染得血红。
“禀告薛大人,前门后门皆已堵死,里面的叛臣逆党插翅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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