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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魏文帝的态度也不明朗,只说将案件全权交由司马睿查办。
吴章当街纵马致受害者无辜惨死,诸多人皆可作证,可谓罪证确凿,若依《燕律》判刑,从重可判斩首示众,就算有所转圜余地至少也是流放三千里。
司马睿着实为难,如果真要了吴家小儿的性命,国舅爷势必嫉恨上他,太子和皇后也会迁怒于他,至于皇上对他这个儿子本就漠视居多,也未见得会维护他。可如果将人保下来,又会影响储君的名声,再者皇上模棱两可的态度让他打不定主意。
看着桌案上的卷宗,司马睿用力揉着眉心,烦恼不已。
“殿下,受害者李奎的父亲纠集了一群人围堵在京兆府门口,还扯了数道横幅,叫嚣着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让京兆府秉公执法。”
一衙役上前禀告道。
司马睿不耐烦道:“知道了,让林少尹出面安抚闹事者,尽量别激化矛盾。”
“是。”
在司马睿迟迟想不到最完美的解决之道时,忽听闻方诸抵京,恍似看到了救星,忙道:“快将方先生请进来。”
方诸本就是他吸纳的谋士,自该给他出谋划策,正好趁机看出他的本事是否可堪为重用。
侍卫刘尚道:“方先生在私宅。”
“请他过来。算了,外面闹哄哄的,还是我去见他。”司马睿说完,从后门出了京兆府,立马拐去了私宅。
一通寒暄过后,司马睿将这桩命案的详情尽诉之。
方诸深深地看了一眼司马睿,看出他眼中的急切之色,只一句便直击要害:“且看殿下最不想得罪谁?也就是最不该得罪谁?”
司马睿疑惑不解:“先生何意?”
方诸道:“殿下之所以不知案子该如何定判,就是谁也不想得罪,世间安得两全法。两相其害取其轻,且看殿下想取哪边?”
顿了顿,又道:“当今皇上想要什么?太子和皇后想要什么?国舅爷想要什么?他们想要的跟你想要的又有何相悖之处,又有何相通之处?”
司马睿皱眉沉思。
父皇想要的是贤名,也在意储君的声名,最宠爱的女人是宫中的华贵妃,可他跟皇后倒底是原配夫妻,太子又是他的嫡子,他自是不愿伤了和皇后的情分,当然就不会摆明自己的态度,让底下人去猜。太子和皇后估计同他一样左右为难,既不想寒了母族人的心,又不希望此事影响到太子。至于国舅爷,自然最想保住小儿子的命。
如果依律判刑,太子和皇后便在国舅爷那儿有了交代,可推卸到他头上,自己跟国舅爷是彻底交了恶,但也在太子和皇后那边落不了半点好。但最满意的可能还是他的父皇,他做了恶人,全了皇上和太子的好名声。
如果徇私轻判,就算保住了国舅爷的小儿子,国舅爷满意了,父皇怕是不高兴了。如果有心人恶意煽动舆论,是太子纵容母族戕害人命,不拿普通百姓的性命当命,太子和皇后也不会高兴,而他这个代京兆府尹从此也会在百姓中的官威大大受损,上次剿匪所累积的声名怕是也会付之东流。
权衡过利弊后,司马睿便知如何做,对自己最有利。
他心中豁然开朗,对方诸由衷的钦佩,真诚地鞠了一躬:“多谢先生指点迷津!”
“殿下,使不得使不得。”方诸伸手扶过司马睿,笑道,“殿下本身聪慧过人,就算方某不提点,殿下也会想到这一层。”
太子是储君,离真正的帝位尚有一步,可这一步走的不好,便犹如天堑。
如今,这天下做主的是魏文帝。
皇子们的荣辱富贵皆系于今上一身。司马睿想要封王加爵,脱颖而出,最大的依仗不是太子,而是皇帝。
司马睿最需要的是皇帝的认可。
人有的时候,想要做什么,想要实现什么,必须要掌握话语权,而话语权是一个人的权力、势力,影响力带来的。一个势微的人再有想法,说的再有理,面对绝对的权利,也会变得无理、无力。
方诸多年前已经体验过,早已被现实磨灭了棱角。
司马睿见方诸态度恭敬,不似初见那般傲慢粗鲁,又见方诸褪去粗布换上青锦袄腰坠双穗条,精气神完全不同于乡野汉子,心下甚为满意,当即谦虚道:
“比之先生,我尚不及。九卿对先生颇为推崇,如果没有九卿,我便要错失先生了。”
方诸笑笑:“殿下过谦了。”
原来最先看重他能力的,也是顾九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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