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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听很快回答:“哪里都一样,这里挺好的。”
边雪沉默半晌,陆听的视线落在他脸上,他忽然感到一阵不自在,抬头看天:“快走吧,要下雨了。”
陆听抬起眼,夜空坠得很低,好像伸手就能碰到。
他轻声问:“你知道,晞湾镇的那片湖吗?”
“知道,溪水湾,”边雪说,“怎么了?”
陆听摇头笑了一声:“我和它很像,不管流向哪里,也只是晞湾镇的一部分,永远无法离开。”
边雪抱起手,盯着陆听,等他把话说完。
这人笑起来其实挺好看的,可惜此刻,五官被随机生成拼凑在一起,眉毛、眼睛、嘴角,各有各的弧度。
边雪“啧”了一声,一掌拍在陆听的背上,这一下力度没收着,陆听猝不及防闷哼一声。
边雪拍拍手,踮脚扒拉陆听的眼睛。他有模有样地点点头,旋即又伸手去探陆听的鼻息。
做完这些,他两手揣兜,偏头靠近陆听的左胸,作势要把耳朵贴上去。
陆听站着没敢动,莫名其妙地抵住边雪的额头。
天气冷,他的额头是冰的。
边雪在这时抬眼看来,喊了声他的名字。
“怎么了?”陆听滚了滚喉结。
“检查完毕,”边雪绷起脸,“活物一只,完全具备用腿走出去的条件。”
陆听缓了几秒,哭笑不得:“用腿走吗,也太累了。”
“明儿就找秦老板借车,”边雪说,“或者等云磊去城里训练的时候,你躲校车后备箱去。”
陆听说:“那不如去偷王叔的小电驴。”
“也可以,你放哨我去偷,”边雪说,“就趁今晚下雨去,怎么样?”
陆听思考一番,得出结论:“听不见我,放哨的活儿得你来。”
两人对视一眼,陆听自己咧嘴笑了声,边雪在纠结要不要跟着笑,太地狱了。
什么活物,什么偷车……陆听明白边雪的意思。
出去的门就在那儿立着,钥匙也好端端地插在门孔上。到底要不要开门,推开还是砸开,其实就是一念之间的事。
不过……
“不过确实挺难的,是吧?”边雪补全陆听的心里话,“我作为旁观者,没有资格评定你的选择,外界的规则太复杂了,谁又能真的搞懂呢?”
陆听的喉咙里像堵着一团棉花,他吞吞吐吐,最后说:“说太快了,我听不懂。”
“听不懂算了,”边雪跨入院门,“我想拿个东西,帮我搬下箱子?”
工作室里,那几个笨重的纸箱早已积灰,陆听一一搬开,边雪要的是最下面那个。
“找什么?”陆听问。
“相机,”边雪说,“找到了,就这个。”
相机轻便小巧,意外的是,他向来视相机如命,这一台上却有不少剐蹭痕迹,快门甚至已经掉漆了。
“大概十多年前吧,我妈在林城赚了点钱,送我的生日礼物,”边雪检查一番,换上电池,“这是我的第一台相机,追焦能力差,电池也老化了,但我还挺舍不得的。”
陆听知道他要说的不是这个:“嗯,还能用吗?”
“能,”边雪熟练地扳开侧翻屏,将屏幕旋转过来,递到陆听面前,“虽然我有定期备份的习惯,但最喜欢的几张一直留在卡里。”
毕竟是十多年前的事了,那时候边雪才多大?
陆听以为会看见不聚焦或者没有主题的照片,然而一眼扫去,屏幕上,略带磨砂质感的防刮涂层后,静静躺着一湾湖水。
水面波光粼粼,仿佛能透过屏幕和时光,闻到那年夏天的燥热。
“这是十多年前的溪水湾,”边雪说,“没有修建围栏,也没有种植荷花,挺普通的对吧?但我小时候特别喜欢。”
他的眼睛在灯光下闪烁着水光,于是那湾湖水也映入眼底,折射出五彩斑斓的光斑。
恍惚间,陆听听见流水“叮叮当当”的声响,不知要流向哪里,但总归有目的地。
“方穆青说得对,”陆听抚摸屏幕,“天赋,很聪明边雪。”
边雪拿过相机笑了笑:“我就是想说,溪水湾其实很漂亮,有很多人喜欢……算了,睡觉去吧。”
陆听整个人顿在原地,边雪的嗓音像风一样吹过,湖面却呆呆的一动不动。
“我想睡沙发,”边雪回头,拖长调子说,“陆工,让让我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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