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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执行官颀长的身影完全消失在尽头门后时,岑归意识还没有从梦中脱离。
只是他的视角有了微妙的变化。
之前他与过去的自己完全重叠一起,他能够感知到自己所感知,思考自己所思考。
两个时间线上的他融为一个整体。
他甚至能清晰体会情绪被瞬间抽空的冰冷与麻木。
但从自己走进调整室起,这种共感就被切断了。
岑归没有随着还是高级执行官的自己一起走进单人调整室内部,他的视角留在了门外白色走廊,像一个轻飘飘的,不知道为什么滞留的电子幽灵,在门外凝视那扇关住了过去自己的大门。
一个若隐若现的笑脸又在指示灯牌的底色里浮现。
两个尖角一道弧。
像个看不见又没有实体的怪物。
它藏在数据庞大的世界里,带着居高临下的傲慢,冲所有挣扎其间的人嘻嘻发笑。
岑归觉得它刺眼。
他想:“笑个屁,迟早弄死你。”
这么想着,一丝被压抑的情绪就忽然灌进干涸的河床。
在共感切断后的一段时间内——可能是半小时、一小时、也可能只是几分钟,梦境让人对时间的感知也并不明确。
岑归只知道自己仍保持了一阵缺乏情感起伏的状态,像是梦也会给人留下一点后遗症,他的意识与过去分离,本该已重新拥有的情感却没有立即回归。
而带着火焰燃烧般温度的细流将他的情感又唤醒了。
——他在这之后也彻底醒了过来。
刚醒时岑归还没有很好的平衡现实跟梦境,他从酒店的床上倏然起身,哪怕周围光线昏暗,一看就跟系统那种追究极致纯白的风格相去甚远,他也还是一时思维混淆,不能确定自己在哪……也不确定自己是否安全。
坐起身有点像个因不确定环境而条件反射的挣扎动作。
但同时岑归还迫切的想要抓住什么,他需要将一样东西攥在掌心——随便什么都好,只要能让他立即抓在手里,让他拥有“我还是能真实握住什么”的感觉就行。
于是他抓住了路庭。
等岑归意识到自己手里牢牢攥着的是路庭的手时,距离他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个“调整室”,都已经又过去了好一阵。
路庭也是真的有耐心。
岑归匆匆丢出一句调整室,之后半晌又没了动静,垂着眼睛抓着他的手不知道在想些什么,路庭也就不问,他静静坐在一旁,身上散发热量,像一个关键时刻总能靠谱又提供温度的暖炉,非常可靠地守着人。
岑归意识到自己抓着什么后手才微微一动,路庭视线就没从他身上离开,立即问:“好些了?”
岑归:“……嗯。”
路庭摸了摸岑归手背:“我去一趟卫生间,给你拿条毛巾。”
路庭像打报告,先把自己要去哪,做什么都说明白,等岑归点一下头,主动松开手,他才把自己的手抽出来。
岑归在后方看了会路庭的背影,他知道这种报告式交流是一种安抚,是种防止给情绪不好的人带去进一步刺激的手段。
如果换在平时,岑归可能会觉得路庭有点“过”,这已经到了简直拿他当小孩哄的地步了。
可在今天,此时,他莫名从哄小孩的手段里汲取到了几分安心。
所以他不吭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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