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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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逆流三百年山雨欲来（第1页）

天刑号，舰桥。

时间流的外部景象已从狂暴无序的乱流，逐渐过渡为相对“平缓”却更加“厚重”的暗色洪流。这里不再是破碎的历史片段飞舞，而是如同沉入深海的航船，周遭是缓慢流淌、色泽深沉的时间积淀层。每一缕流光，都仿佛承载着百年、千年的重量，散着古老、原始、略带压抑的气息。

“时空坐标锁定：大乾历七百三十三年，东胜神洲东南边缘，无名荒山区。”钱满仓的声音在肃静的舰桥内响起，推了推眼镜，镜片上倒映着主屏幕上不断校准的复杂星图与时间刻度，“根据银尘记忆碎片中提取的‘历史锚点’特征，结合克莱门特早期实验笔记与渡边鬼藏潜伏日志的交叉验证，目标重叠区域已收束至方圆百里。”

主屏幕上，浮现出一幅三维地形图。山脉起伏，林海茫茫，几条简陋的官道如同蚯蚓般蜿蜒其中，几处稀稀落落的凡人村落点缀其间。灵气浓度的光谱显示，这片区域的灵气远不如“现在”的仙界充盈，呈现出一种相对稀薄、却更为原始活跃的淡青色。

三百年前。

墨尘立于观察窗前，混沌感知如同最精密的网，轻柔地撒向这片“过去”的时空。他能感觉到一种细微的、无处不在的“排斥感”与“凝视感”。排斥感源自时间本身对“逆流者”的本能抗拒，如同水流抵触逆行的船只；凝视感则更加隐晦，仿佛有无数双来自不同时间维度的眼睛，在规则的缝隙间，冷漠地注视着任何“异常”的扰动。

“时间深度确认，锚定稳定。”赵乾肃立一旁，汇报着技术细节，“天刑号‘时序潜航模式’运转正常，外部时空伪装涂层已加载，模拟为当前时间流域常见的‘天外陨铁异常磁场’。只要不进行大规模能量释放或长时间暴露于高灵觉个体前，被现的概率低于百分之三。”

“低于百分之三？”鬼煞真人（现在的）凑在另一个观测口，鼻子几乎贴在了强化琉璃上，使劲嗅了嗅，仿佛想闻出三百年前空气的味道，“那就是还有可能被现咯？要我说，咱们直接降下去，找到那破庙，一巴掌把那俩杂碎连同庙一起拍成灰，干净利落！反正历史已经被咱们改过一次了！”

“师父，不可。”墨尘摇头，目光依旧注视着那片古老的山林，“上次山神庙，我们是通过年轻时的您间接干预，扰动被控制在最小范围，且很快清理了痕迹。此次我们本体直接降临，若再强行大幅度改变既定事件节点，引的‘历史反冲’和‘因果涟漪’可能远预估。届时，不仅可能暴露我们自身，更可能引时序理事会更激烈的反应，甚至……导致这片时间流域出现不可预知的畸变。”

他顿了顿，解释道：“时间有很强的自我修复和惯性。微小扰动，它或许会自行消化调整。但如果我们这只‘蝴蝶’扇动的翅膀过于猛烈，掀起的可能就不是涟漪，而是海啸。在彻底弄清历事会如何‘加固’这段历史节点之前，谨慎观察、有限介入，是最佳策略。”

“嘁，道理老子懂。”鬼煞真人不甘心地撇撇嘴，“就是手痒！想想那俩玩意儿后来干的缺德事，就恨不得现在就下去捏死他们！”

“会有机会的。”墨尘收回目光，看向主屏幕，“钱满仓，对目标区域——山神庙及周边五十里，进行最高精度能量扫描和生命痕迹探测。重点寻找两种能量特征：微弱的、混杂着生魂怨力与粗糙圣光反应的‘初萃灵液’波动；以及带有秽土阴煞属性、兼具隐匿与锋锐特征的忍者魂力。另外……注意扫描任何异常的、活跃的、非自然的灵力波动。”

“是，主上。”钱满仓立刻操作，天刑号舰体下方数个隐秘的探测阵列无声展开，释放出极难被察觉的复合探测波，如同无形的清风，拂过下方古老的山川大地。

扫描结果迅反馈。

山神庙的轮廓被清晰勾勒出来——一座位于半山腰、已然破败不堪的小庙，墙体斑驳，屋顶漏光，在能量视图中如同一团黯淡的灰影。然而，就在这灰影的核心处，以及庙外几条小径上，扫描波捕捉到了极其微弱、却让舰桥内众人瞬间警觉的能量残留！

“现目标能量特征！”钱满仓声音一紧，“山神庙正殿神像后，残留有微量‘初萃灵液’特有的驳杂生命精气与扭曲圣光反应，浓度极低，正在快自然消散，判断遗留时间不过十二个时辰！”

“庙后小径，松软泥土下三寸，现淬毒手里剑残片一枚，阴煞属性，附带微弱的时空隐匿符文残余（简陋版），与渡边鬼藏惯用武器特征匹配度！”

“庙前石阶，有非自然踩踏痕迹，鞋印样式奇特，前掌宽，后跟窄，符合西方早期修士软靴特征！”

“能量残留交汇分析显示，庙内及周边小范围，在近期（-日内）曾生过至少两次微弱的能量互动，模式符合‘交易’或‘短暂对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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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息汇总，画面清晰——克莱门特与渡边鬼藏，确实已经在此地接触过了！而且很可能已经完成了第一次试探性的“交易”！

墨尘眼神微凝：“看来，我们来得正是时候，却也晚了一步。他们的勾结，已经开始。”

然而，就在钱满仓准备进一步分析能量残留的细节时，扫描波却捕捉到了另一个意想不到的、游离在山神庙外围约两三里处山林中的“异常信号”。

“嗯？这是……”钱满仓调整参数，将那个信号放大、过滤背景噪声。

主屏幕上，出现了一个微弱的、不断移动的灵力光点。光点的灵力属性非常……“接地气”。混杂着基础的五行灵气（金木水火土），但运用得很粗糙，带着散修特有的“野路子”感，气息强度大约在筑基中期。但让钱满仓皱眉的是，这个光点的移动模式非常诡异——并非直线行进，而是不断地在树木阴影、岩石背面、甚至是溪流的水汽折射区短暂停留、观察，再如同灵狐般蹿向下一处隐蔽点，目标方向……隐隐指向山神庙！

“现第三股活跃灵力单位！”钱满仓报告，“目标：未知散修，筑基中期。行为模式：高度警惕，潜行跟踪技巧娴熟，疑似……正在监视山神庙区域，或尾随之前离开的某个目标？”

鬼煞真人（现在的）闻言，猛地挤到屏幕前，瞪着那个鬼鬼祟祟移动的光点，鼻子又抽动了两下（尽管隔着屏幕和时空），眼睛渐渐瞪大，嘴里嘀咕起来：“这藏头露尾的德行……这灵力运转时那点偷奸耍滑的小别扭……这瞅准机会就往前蹭一点的猥琐劲……”

他猛地一拍大腿，指着屏幕，声音都高了八度：“他奶奶的！这是老子！是三百年前的老子！二狗！没错，就是这味儿！”

舰桥内短暂一静。

墨尘看着屏幕上那个滑溜的、充满底层生存智慧的光点，嘴角难以察觉地微微上扬。果然是师父，哪怕在三百年前，还是这副德行。看来，不用他们“引导”，历史的舞台上，已经有一位天生的“搅局者”就位了。

“目标确认，年轻时的鬼煞真人……或者说，二狗。”钱满仓也反应过来，推了推眼镜，语气带着一丝古怪，“他出现在这里，是巧合，还是……历史的必然？”

“或许兼而有之。”墨尘若有所思，“以师父……以二狗当年的秉性，混迹底层，消息灵通，对这种‘荒山野庙有外人鬼祟出入’的事情，自然比谁都敏感。现有‘肥羊’（无论是看起来古怪的传教士还是阴森的忍者），盯上并试图捞点好处，再正常不过。”

他看向鬼煞真人（现在的）：“师父，看来您当年，就已经在不知不觉中，和我们的‘老朋友’们打过交道了。”

鬼煞真人（现在的）得意地嘿嘿一笑，随即又有点懊恼：“可惜当年修为太低，胆子也不够肥，就敢远远瞅着，捡点漏。要是早知道这俩杂碎以后能搞出那么多破事，当年拼了命也得给他们下点猛料！”

“现在也不晚。”墨尘目光重新变得锐利，“既然二狗已经介入，我们或可顺势而为。强行干预风险大，但通过观察，并在关键时刻提供极其有限的、符合‘历史偶然性’的‘助力’，或许能取得更好的效果，同时将扰动降至最低。”

他做出决断：“天刑号保持潜航状态，悬停于云层之上极限高度，启动全频段静默伪装。我将亲自下去，近距离观察，必要时进行微调。赵乾，你率部留守舰船，保持最高戒备，随时准备接应或应对突时空事件。钱满仓，你负责全面监控，建立观察模型，分析任何细微的因果变化。”

“是！”赵乾与钱满仓肃然领命。

“我呢？我呢？”鬼煞真人（现在的）急了，指着自己鼻子，“徒儿，那可是年轻的我！这么好玩……不是，这么重要的历史时刻，我怎么能不在场？让我也下去！我保证不瞎搞，就在旁边看看！说不定还能给当年的我托个梦，传授点先进经验？”

墨尘无奈地看了一眼自己这位永远不安分的师父：“师父，您与‘过去’的您直接接触，引的时序悖论风险远旁人。您留在舰上，可以通过‘溯光水镜术’远程观察，这是极限了。”

看到鬼煞真人还要争辩，墨尘补充道：“而且，我需要您坐镇天刑号。万一我们下面出了什么岔子，或理事会察觉异常派兵前来，您和赵乾是最后的防线和接应力量。”

这话说得在理，鬼煞真人（现在的）虽然心痒难耐，但也知道轻重，嘟囔两句“老子看直播也行，记得开高清……”算是答应了。

墨尘不再耽搁，周身混沌气息内敛，身形渐渐变得透明、虚幻，最终如同融入空气，悄无声息地消失在舰桥中。只有一丝微弱到近乎不存在的时空涟漪，表明他已离开了天刑号，朝着下方那片古老的山林，那座破败的山神庙，以及那个正在小心翼翼“狩猎”的年轻身影，潜行而去。

山雨欲来风满楼。

三百年前的东胜神洲，荒山野岭间，一场跨越时空的观察与微调，一场由“意外变量”二狗主导、未来霸主暗中注视的“源头扰动”，即将悄然上演。

而在更高、更遥远的时间维度，那双冰冷的、由星光构成的眼睛，似乎也微微转动了一下，将一丝注意力，投向了这片突然泛起微小、却“有趣”涟漪的古老河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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