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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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2章 庙中密谋污秽之始（第1页）

山神庙内，光线昏暗，空气里混杂着陈年香灰、腐朽木料和一种若有若无的、令人不适的甜腻腥气。

墨尘的身形如一片没有重量的影子，贴合在正殿一根承重柱与墙壁夹角的最深处。他的混沌气息收敛到了极致，不仅仅是隐匿，更是主动将自己“同化”为这片空间背景的一部分——如同一块颜色稍深的阴影，一阵穿堂而过的微风，一缕本就该在此处萦绕的、无害的阴灵气流。即便有金丹修士以神识扫过，若非刻意针对此地每一寸空间进行最细致的探查，也极难现这细微的异常。

他的目光透过微尘浮动的空气，落在神像前那片相对干净的空地上。那里，正进行着一场在漫长历史中微不足道、却为未来无数腥风血雨埋下第一颗种子的会面。

左侧，站着克莱门特。他穿着那身洗得白、多处磨损的旧式修士袍，袖口和领口隐约可见残破的金线刺绣，样式与东方道袍迥异，带着明显的异域特征。他身形有些佝偻，似乎常年营养不足，一头原本应该灿烂的金如今枯槁如秋草，胡乱地用一根麻绳束在脑后。深陷的眼窝里，一双碧蓝的眼睛此刻正闪烁着复杂的光芒——三分警惕，三分贪婪，还有四分难以掩饰的疲惫与一丝……走投无路下的孤注一掷。

他的东方语说得还算流利，但语调生硬古怪，带着浓重的卷舌音：“渡边阁下，请……验看。”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一个用软木塞封口的、只有拇指大小的粗糙水晶瓶，瓶身甚至有些污渍。瓶中晃动着大约半指深的、粘稠的暗红色液体，在昏暗光线下，泛着诡异的微光。

右侧，则是渡边鬼藏。他穿着一身便于行动的深蓝色紧身衣，外罩不起眼的灰色斗篷，面罩遮住了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细长、冰冷、如同潜伏毒蛇般的眼睛。他背靠着一根柱子，姿态看似放松，实则全身肌肉都处于一种随时可以爆的状态。他没有立刻去接瓶子，而是先用那双冰冷的眼睛，仔细打量着克莱门特，又扫视了一圈庙内环境，尤其留意了几个可能的出入口和视线死角。

片刻后，他才缓缓伸手，接过水晶瓶。动作并不粗暴，却带着一种令人心头凉的精准与冷漠。拔开木塞的瞬间，一股更加清晰的怪味散出来——像是草木过度酵的甜腥，又混杂着一丝极其淡薄、却令人灵魂本能排斥的生魂怨念。

渡边鬼藏将瓶口凑近鼻端，没有直接嗅闻，而是似乎引动了某种微弱的感知忍法，眼中闪过一丝晦暗的光芒。几息后，他重新塞好木塞，声音嘶哑干涩，用同样生硬但语法更接近本地的东方语说道：“纯度，低。‘活气’，微弱。比约定的，差。”

克莱门特脸上肌肉抽动了一下，连忙辩解，语加快：“阁下明鉴！此地……原料获取不易！那些愚昧村民，最近也开始防备外人了！而且，阁下提供的‘阴煞石’，品相也……也并非上佳，对萃取过程的‘稳定增益’有限……”他话语中带着明显的委屈和一丝不易察觉的试探。

渡边鬼藏眼中冷光一闪，打断他：“借口。我族‘阴煞石’，乃秽土秘产，纵使下品，对尔等粗糙法门，足矣。是尔，技艺不精。”他顿了顿，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轻蔑与施压，“克莱门特修士，你要明白。若非看在你提供的‘萃取思路’尚有一丝价值，以及……你背后‘教廷’可能存在的潜在‘渠道’，你与那些无用的东方草药，并无区别。”

克莱门特脸色一阵青白，手指下意识攥紧了破烂的袍袖。对方的直白与轻蔑刺痛了他残存的自尊，但现实的压力与内心对力量的渴望，迅压倒了那点微不足道的骄傲。他深吸一口气，努力挤出一丝谄媚的笑容：“是，是……在下明白。下一次，下一次一定让阁下满意！只是……这次的材料和‘辛苦费’……”

渡边鬼藏似乎很满意对方的态度，不再纠缠品质问题。他手腕一翻，掌心多出三块鸽子蛋大小、色泽灰暗、表面有天然阴气纹路的石头——正是阴煞石。同时，另一只手递过一小袋沉甸甸的东西，听声音是金银和少量劣质灵石。

“情报。”渡边鬼藏将东西放在两人中间的地面上，没有直接交给克莱门特，“东去八十里，黑风坳。有一小型‘李’姓修仙家族守护一处低阶‘青玉灵矿脉’。守卫力量，一名筑基中期长老，三名炼气后期子弟，凡人护矿队三十。家族内部有隙，可寻机利用。”

克莱门特眼睛一亮，迅记下，但随即又面露难色：“黑风坳……听说有妖兽出没……”

“风险，自担。”渡边鬼藏冷漠道，“合作，非保姆。此情报价值，远你此次劣质‘灵液’。下次交货，二十块上品灵石，或等值之物。灵液纯度需提升三成。否则……”他没有说下去，但那冰冷的眼神已说明一切。

克莱门特喉结滚动，艰难地吞咽了一下，最终还是弯腰捡起了地上的阴煞石和钱袋。手指触碰到阴煞石时，那股精纯的阴寒邪气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寒颤，但眼中贪婪之色更浓。“明……明白。我会想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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交易的核心部分完成，气氛稍微缓和，但依旧充满猜忌与算计。

渡边鬼藏忽然道：“你之‘萃取法’，需生灵精血为引。此地凡人，渐有警惕。何不尝试……更低级、更易获取之物？譬如，山林野兽，甚至……虫豸？”

克莱门特愣了一下，随即若有所思：“阁下是指……扩大‘原料’范围，降低对‘智慧生灵’的依赖？此法……或许可行，但效果定然大打折扣，且需调整法阵符文……”

“总比无法获取原料，断了供应好。”渡边鬼藏语气平淡，仿佛在讨论天气，“我族有一些关于‘精魄剥离’与‘能量浓缩’的粗浅技巧，或许可与你交流。当然，需等价交换。”

克莱门特心脏砰砰直跳。对方这是在抛出更进一步的合作诱饵！虽然明知是与虎谋皮，但对他这个在东方举步维艰、渴求任何力量提升途径的落魄传教士而言，诱惑太大了。

“愿闻其详！”他急切道，随即又强自镇定，“只是……等价交换，具体是？”

“下次见面时详谈。”渡边鬼藏没有立刻回答，留下一个钩子，“记住，谨慎。避开本地修士耳目。联络方式，照旧。”

“明白！”克莱门特用力点头。

渡边鬼藏不再多言，身形一晃，如同融入庙内渐浓的阴影之中，悄无声息地消失了。只留下地上淡淡的、属于秽土忍者特有的阴冷气息残留。

克莱门特独自站在破败的神像前，紧紧攥着手中的阴煞石和钱袋，脸上神情变幻不定。有获得资源和情报的欣喜，有对未来的野望，有对渡边鬼藏的恐惧与憎恶，更有一种沉沦于黑暗交易的自我厌恶与麻木。他呆立良久，才长长吐出一口带着甜腥味的浊气，小心翼翼地将东西收好，又警惕地看了看庙外，这才沿着另一条小径，匆匆离去。

庙内重归寂静，只剩下残破神像空洞的眼神，注视着方才生的一切。

阴影中，墨尘缓缓显露出身形。他走到方才两人站立的地方，混沌感知细致地扫过每一寸空间，捕捉、分析着残留的能量信息。

“初萃灵液……粗糙的生命精气掠夺与圣光勉强融合，怨念处理极其低劣，长期服用必损根基、污染神魂。这就是‘长生血清’最丑陋的雏形。”墨尘低声自语，指尖缭绕着一缕从空气中剥离的、几乎消散的灵液气息。

“阴煞石……纯度尚可，但蕴含的‘秽土本源标记’极其微弱隐晦，若非早知道其来历，极难察觉。是他们早期渗透时故意做的手脚，便于追踪和控制？”

“交易内容……资源换取情报，互相利用，充满猜忌。‘黑风坳李姓家族’……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势力，即将成为他们勾结实验下的第一个牺牲品。而‘扩大原料范围’的提议……”墨尘眼神冰冷，“是为日后大规模、非人道的‘原料’采集做试探和铺垫。”

他抬头，望向克莱门特离开的方向，又看了看渡边鬼藏消失的阴影。

“污秽的联盟，始于最原始的贪婪与困境。一个渴求资源与力量，一个需要本地掩护与特殊‘技术’。”墨尘眼中混沌光芒流转，仿佛看到了未来基于这种肮脏交易构建起的庞大罪恶网络——新秽土的生魂熔炉、圣山下的长生血清交易、无数被牺牲的东方生灵……

“根源在此，污浊却真实。”

他没有立刻去追踪任何一方，而是闭目凝神，将刚才观察到的所有细节——能量特征、对话内容、肢体语言、情绪波动——以混沌之力烙印成一份特殊的信息印记。这份印记，将成为未来剖析西方与秽土勾结模式、乃至追溯某些关键技术源头的重要凭证。

做完这一切，墨尘再次融入阴影，如同从未出现过。

山神庙外，夕阳西下，将山林染成一片血色。而在这片血色光影中，另一道更加鬼祟、更加灵活的身影，正悄无声息地沿着渡边鬼藏离去时残留的、几乎无法察觉的微弱气息，追索而去。

那是年轻时的鬼煞真人——二狗。他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眼中闪烁着猎食者般的兴奋与谨慎。

“大鱼跑了……还有条看起来更肥、更傻的……”

墨尘隐匿在更高处的树冠阴影中，目光平静地注视着下方那一追一逃（克莱门特）、以及另一场即将开始的“狩猎”（二狗追渡边）。

历史的齿轮，在无人知晓的角落，已经开始缓缓转动。

而墨尘，这位来自未来的观察者与潜在的微调者，正立于时间的缝隙，冷静地评估着，何时落下那枚最关键的、改变流向的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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