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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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江湖游医vs少年将军1（第1页）

意识像是被扔进了一台失控的滚筒洗衣机，经历了漫长而令人反胃的天旋地转后，终于被一股蛮力狠狠地甩了出来，重重砸进一片混沌的黑暗。

五感逐渐复苏的顺序，有点令人悲伤。

最先闯入的是嗅觉。

一股浓烈到几乎凝成实质的草药苦味霸道地占据了她全部的呼吸，那味道像是某种根茎被熬煮了三天三夜，汁液都快熬成沥青了。在这股主调之下，还顽强地混杂着汗液反复浸透又风干后的酸馊气、某种类似野兽巢穴的腥臊，以及一丝极微弱、来自这具身体本身的、廉价的皂角残香。

几种味道猛烈地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极具生活气息（或者说生存气息）的复杂“套餐”，熏得温晚晴那刚刚归位的灵魂差点又当场表演个离体出走。

“呕……”她下意识地干呕了一声，喉咙里像是被砂纸磨过，火辣辣地疼。

紧接着是触觉。

身下是硬得硌人的木板，稍微一动，就能清晰地感觉到那些不友好的木刺正隔着薄薄的布料企图与她娇嫩（或许并不）的皮肤进行亲密接触。身上盖着的被子沉重且带着一股挥之不去的潮气，散着经年累月未曾好好晾晒的霉味。空气微凉，带着泥土和草木的清新，但很快就被屋内更强势的浑浊气味所覆盖。

然后，听觉渐渐清晰。

远处似乎有隐约的犬吠，近处是风吹过破旧窗棂出的“呜呜”哀鸣，还有……她自己肚子里传来的、极其不雅却异常坚定且响亮的“咕噜噜”声。这声音空荡而急切，明确无误地传达出这具身体正处于严重的能量短缺状态。

最后，她才艰难地、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掀开了那仿佛有千斤重的眼皮。

视野先是模糊一片，如同蒙着一层毛玻璃，渐渐才费力地对准了焦。

入眼是低矮的、凹凸不平的土黄色屋顶，几根歪歪扭扭的椽子勉强支撑着上面铺盖的、颜色深暗的茅草。几缕昏黄的光线从屋顶几个明显的破洞里投射下来，形成几道朦胧的光柱，无数细小的尘埃在光柱里忙碌地上下翻飞，像是一场无声的狂欢。

她极其缓慢地、像个生锈了百年的机器人，咯吱作响地转动着僵硬的脖颈，打量四周。

一间家徒四壁、堪称凄凉的土坯房。面积小得可怜，她身下的这张破木板床几乎就占据了一半空间。床对面是一个用泥土和石块垒砌的简陋灶台，冷锅冷灶，旁边随意堆着些干柴。屋子里唯一的、能被称为“家具”的东西，就是床边那个瘸了一条腿、用几块破砖头勉强垫稳的小木桌。桌上散乱地放着一些看不出原形的晒干草药、几个边缘有缺口的粗陶碗罐，还有一个打开的木匣子，里面露出几枚长短不一、闪着幽冷寒光的银针。

她低下头，看向自己。身上穿的是一身洗得白、打了好几个深色补丁的粗布衣裙，袖口和手肘处磨损得尤其厉害，几乎快要透光。她伸出手放到眼前，手指倒是纤细，指甲也修剪得还算整齐，但指缝里却嵌着些洗不掉的药渍和泥垢，手掌和虎口处有着几处明显的薄茧。这是一双属于劳动者的手，与她记忆中那双只为按弦运弓而精心保养的手，截然不同。

得，看来这次的身份，距离“艺术家的优雅”是相当遥远了，直接奔着“底层劳动人民”的光辉形象而去。

就在她试图消化眼前这过于“质朴”甚至有点扎心的开局时，那道熟悉的、总是试图模仿甜美却终究难掩电子机械本质的声音，准时在她脑海深处响起：

【叮！传送成功！能量稳定！欢迎宿主温晚晴来到第三任务小世界：古代低武战场背景。当前身份：边陲小镇流浪医女，温小婉。年龄：十七。核心任务：救赎本世界反派目标人物——少年将军凌绝，使其对宿主好感度达到oo，即可判定任务成功，脱离本世界。当前目标好感度：o。请宿主积极努力，用爱与温暖（方式不限）照亮反派阴暗的人生吧！加油哦】

温晚晴，或者现在该叫温小婉了，面无表情地听着，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冷笑。这破系统，每次传送都跟扔破麻袋似的，毫无体验感可言。

“系统，”她在心里有气无力地沟通，试图忽略那顽固的饥饿感，“解释一下，‘玉面罗刹’是什么中二称号？还有，这身体的原主是怎么回事？穷得就剩下这四面漏风的破墙了？我怎么感觉我比那个需要被救赎的反派目标还惨点？至少人家是个将军，大概率饿不着吧？”

【宿主请放心，】系统的电子音依旧保持着毫无必要的欢快，【‘玉面罗刹’是目标人物凌绝在军中和敌阵间流传的绰号，因其容貌俊美非凡，但作战风格极其狠戾、杀伐果断而得名。至于身份问题，绝对随机匹配，符合世界逻辑基础。江湖医女身份便于您接近可能受伤或需要医疗帮助的目标人物，是性价比极高的开局选择哦！原主温小婉乃孤女，凭借一点粗浅医术四处流浪，勉强糊口，昨日刚抵达此地，租住此屋。宿主您现在需要思考的是如何利用现有资源，开启任务第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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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源？”温晚晴差点被气乐了，她忍着一动就浑身酸痛的感觉，勉强坐起身，指了指空荡荡的屋子和自己那正在唱空城计的肚子，“你管这叫资源？最大的资源就是我本人——一个即将被饿死的、赤脚医女！接近目标？我怕是还没走到他三十里外的军营门口，就先饿晕在路边，成为野狼的晚餐了！这就是你说的‘性价比极高’？”

【机遇总会留给有准备的人！请宿主保持乐观！】系统开始毫无诚意地灌输心灵鸡汤，语气词用得格外浮夸。

温晚晴决定不再理会这个不靠谱的家伙。求统不如求己，当务之急是找点吃的，填饱肚子才是活下去、做任务的第一要义！

她艰难地挪下床，双脚踏在冰冷的泥土地上时，一阵强烈的虚浮感袭来，眼前黑，赶紧伸手扶住那瘸腿桌子才勉强站稳。她拉开桌子那唯一的抽屉，里面只有寥寥几文磨得亮、几乎看不出年代的铜钱，一小包粗盐，还有几块干瘪瘦小、颜色可疑的根茎类药材。她拿起那几文钱掂量了一下，深刻体会到了什么叫“一穷二白”。

灶台上的陶瓮里倒是还有小半缸浑浊的冷水。她叹了口气，认命地拿起一个边缘有缺口的破碗，舀了半碗水，咕咚咕咚灌下去。冰凉的冷水暂时压下了腹中灼烧般的饥饿感，却也带来了更深的空虚和寒冷。

必须得出去找点活计或者吃的了。

她整理了一下身上那件补丁摞补丁的衣裙，又对着水缸里那模糊不清、面黄肌瘦的倒影，徒劳地扒拉了两下枯黄毛躁的头，努力想让自已看起来稍微体面一点，不那么像个逃难的——虽然就目前情况来看，效果甚微。

深吸一口带着尘土味的凉气，她推开了那扇吱呀作响、仿佛下一秒就要彻底散架的破木门。

门外的景象比屋里也好不了多少。一个小小的院落，同样破败，杂草长得都快有半人高。低矮的土墙塌了半边，倒是让视野开阔了不少。此时已是下午，阳光变得柔和斜照，将这个边陲小镇的轮廓勾勒出来。远处是连绵起伏的土黄色山峦，光秃秃的，带着一种苍凉的美感。近处是低矮密集的土坯房和灰瓦房，街道上行人稀疏，且大多面带菜色，衣着褴褛，行色匆匆。偶尔有穿着陈旧皮甲、挎着兵刃的士兵巡逻而过，脸上带着疲惫和警惕，为小镇平添了几分紧张压抑的气氛。空气里弥漫着牲畜粪便、干燥尘土以及一种无形蔓延的焦虑感。

这里显然并不富裕，而且距离所谓的“战场前线”，恐怕真的不远。

温晚晴捂着饿得隐隐作痛的肚子，漫无目的地沿着尘土飞扬的街道走着，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四处扫视，希望能幸运地现什么“重金礼聘名医”的告示，或者哪家药铺门口贴着“急招捣药工，日结管饭”的小纸条。

然而现实是骨感的。她走了大概一炷香的时间，除了更加深刻地体会到这个小镇的贫瘠和压抑之外，一无所获。人们交谈的声音都压得很低，眉宇间笼罩着一层驱不散的忧虑。

就在她捂着咕咕叫的肚子，盯着路边一个卖粗面饼子的摊贩，内心激烈挣扎着要不要动用那宝贵的几文钱时——

“让开！快让开！紧急军务！”

“大夫！这镇子上有没有大夫？！救命啊！”

一阵急促杂乱的马蹄声伴随着惶急到几乎破音的呼喊，如同投入死水中的巨石，骤然打破了街道上压抑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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