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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邱公公这是在威胁宿某了?你可知,我那院中还有诸多朝臣!”宿昕毫不退让,眼神之中亦满是不屑。
“朝臣?这后宫的是非跟他们有什么关系,难道小公爷想聚众闹事?我可是先礼后兵,大臣们难道不懂后宫之主乃是太后娘娘?!”邱公公冷声说罢,带着身后的禁卫便想闯入后院。宿昕一声令下,两边的家丁们强行封堵了他们的去路,邱公公恼怒喊道:“我就知道你宿昕不是个善茬,太后有令,若是宿昕不肯交出逃宫之人,便将他一同拿下问罪!”
此言既出,身后禁卫听令而动,手握腰刀便冲向前路间的家丁。那群家丁毕竟只是寻常人,即便全力拦阻,也敌不过身强力壮的大内禁卫。
眼见这伙人就要撞开那扇院门,却又听大门外蹄声纷乱马鸣阵阵,紧接着脚步声纷杂迫近,竟是又有一大群人冲进了宅院。
“定国公在京城的私邸你们也敢硬闯!邱世宏,你是得了圣旨前来抄家还是狐假虎威以下犯上?!”
微微冷笑间,有人自大门外飒沓而至,语声清寒,暗藏杀机。
邱公公听得这话,浑身上下泛起寒意,在禁卫的簇拥下回头望去。只见一大群身穿飞鱼服,手持绣春刀的锦衣卫蜂拥而至,须臾间站满全院,却又很快朝两边避退,让出了中间一条通道。
茫茫光影下,年轻男子背负双手步步迫近,大红锦底的曳撒上灵蟒怒腾,气势滔天的云海翻涌夺人心魄。
乌金冠,白玉带,容如皎然明月高悬天山雪巅,韵似出尘青竹傲立峭岩石间。
许久未曾露面的江怀越,依旧不改风姿,眼里含着的只是冰封凛冽,唇边带着似有似无的讥诮笑意。
在他身后紧随而来的锦衣卫头领,正是原先西厂的掌刑千户姚康。
“你……你,你不是死了吗?!”邱公公面色发白,不由后退着,声音都颤抖了。
江怀越站定在院子里,哂笑一声:“瞒天过海李代桃僵,我本以为你们会有所防备,却没想到,竟然就此被骗?真是超乎想象。”
与此同时,那紧闭的后院大门发出声响,随后缓缓打开半边。邱公公刚想再令人冲进去,院门内踏出一名文士打扮的男子,沉声道:“若只是宫女太监私自逃出,该由太后处置,但如今涉及万岁后嗣,怎可容得如此草率对待?”
江怀越看着那人,拱手行礼。“鲁大人,有劳到此了。”
正文第二百零六章
第二百零六章
此时这小小庭院中,一端是江怀越率领众多锦衣卫带刀环伺,另一端则是鲁正宽等人挺身拦阻。邱公公虽然也带着禁卫,但眼看对方既有前任西厂提督,又有定国公府的小公爷宿昕和鲁正宽等诸多朝臣,不由得心生怯弱,自己灭了气焰。
“好好好,你们尽管在此嚣张,擅自逃宫的宫女和太监都是犯下了死罪!就算你们现在不肯交出,事后也保不住他们的性命!还有,江怀越,你以为死而复生很有意思?我看你的欺君行径该如何向万岁解释!”邱公公气急败坏地抛下狠话,袍袖一挥,带着那队禁卫悻悻离去。
大门随即紧紧关闭,姚康在江怀越的安排下,带领锦衣卫们留在前院严阵以待。宿昕这才长出一口气,抱着双臂道:“我说江大人,你难不成是掐着时辰来的?非要让我们急火攻心一趟?”
“我已经是快马加鞭才赶在天黑前进城,随后又等着姚康带领他锦衣卫的手下们一同前来,哪有半点拖延?”他随后又追问道,“人是否平安无恙?”
“你说那个小宫女?”宿昕指了指后院大门,“母子平安!”
江怀越闻言一怔,随即明白了过来,即便是冷静如他,也不由心头震动。此时鲁正宽皱眉道:“江掌印,听这意思,此事你早就知晓了?那你先前在回京途中遇刺身亡,也是有意设下的局?”
“若不是这样,只怕一路上还不知会有多少麻烦。我倒是不怕暗杀,只是时间紧迫,不愿被那些宵小之辈耽搁要事。倘若小穗在太液池生下孩子,必定马上就被灭口,因此我才暗中通知杨明顺,让他务必找帮手一同将小穗救出来。”江怀越一边说着,一边往后院走。
宿昕在旁引路,呼告一声后,后院木门这才从里侧再度开启。
院中众臣们早已听见外面的动静,先前皆是群情紧张,而今院门一开,见江怀越快步而入,都不由上前相迎。
江怀越一进门便环视四周,拱手还礼:“诸位,兹事体大,才经由小公爷邀请大家前来作证。否则到时候可能会被人颠倒黑白,混淆是非。”
有人还待细问其中过程,却听走廊边传来一声“督公”,声音竟微微发颤。
江怀越望向那边,但见杨明顺正从廊下向这边走来。他克制着内心情绪,几乎是颤抖着走到江怀越面前,想要诉说一番,却喉咙哽咽,一时眼前湿润,跪倒在地。
江怀越望着跪在面前的那个小跟班,那么多年来,尽管杨明顺始终追随左右,也为西厂和御马监办过不少事,可在江怀越心里,他一直都油腔滑调不够沉稳。没想到这一次,杨明顺竟能如此忍辱负重精心谋划,但凡他有一点意气用事,小穗就不可能安全出宫。
房间里传来了婴儿的啼哭声,在寂静的庭院中格外刺耳。
那是小穗的孩子,是万岁的骨肉。
江怀越怎能不明白杨明顺的无望与痛楚?眼睁睁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怀上别人的孩子,而自己却无能为力,甚至还要千方百计庇护保佑,生怕她和婴儿出一点差错……
他们不是旁人眼里真正的男人,却比寻常男人更难以忍受这样的耻辱。
当此情形之下,曾经隐忍不愿面对的伤痛,血淋淋地暴露在外,让人无法回避,更无法解脱。
此时身处众人间,杨明顺也清楚地知道,能明白其中苦楚与羞辱感的,只有督公一人。
“督公……”他一边忍住眼泪,一边努力扯出笑容,“我这回,总算没辜负您的信任啊!”
江怀越审视他片刻,第一次朝着杨明顺弯下腰,伸出手,扶着他的臂膀,低声道:“起来吧,你,做得很好。”
杨明顺双唇颤抖,眼泪无声落下。
*
原先还将信将疑的众人至此为止,开始偏向相信房中的女子确实与万岁有过瓜葛。否则太后为何会派出身边的大太监带人闯入,想要将人强行带走?
只是其中又涉及到金贤妃,还是有人对此表示不解。
邹缙皱眉问道:“江掌印,金贤妃自己分明也怀着身孕,为什么非要将小穗软禁起来?难道她能预测小穗所生的必定是男孩,而她自己的必定是女孩?”
“邹大人,金贤妃这样做必然有其原因,只是与你说的还不太一样。”
“那她到底是为了什么要铤而走险?”邹缙还是困惑不解。
边上有人试探道:“她不会是……没有怀孕吧?”
此言一出,其余众人皆觉不可思议,向来温婉有礼的贤妃,竟会这样无法无天?
江怀越看了看众人,慢慢道:“诸位现在也不必再多猜测,其中缘由,我会向万岁禀告。事关皇家尊严,相信万岁也不会希望事情泄露,有辱颜面。今日之事,只需诸位加以见证,确认房中的孩子确实是小穗所生,并未被人偷梁换柱。”
他这样说罢,宿昕又再次命接生婆抱着孩子站到房门口。鲁正宽等人上前再三端详,确认了婴儿的样貌,随后问道:“什么时候将皇子送回大内?皇家血脉,毕竟马虎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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