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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不为例。”江驰道。
昏暗的房间内,排成一列的筹码被人推上桌,在微弱的灯光下散发着七彩的光。
穿着蓝色沙滩裤的青年大咧咧往台球桌上一坐,随手一指:“江哥坐庄?”
“你觉得呢?”江驰手指轻轻扫过桌面,眼神一沉,一改往日老实巴交的模样,面前的筹码转瞬翻了一番。
沙滩裤青年干笑几声。
空气中弥漫着一抹经久不息的臭味。
桌上的筹码下压着几袋粉剂。
江驰屏息,瞥了眼那几袋东西,一抬眼皮,对上青年视线:“你前几天不是说没货了?”
“是没货了,”青年白眼一翻,指了指自己枯瘦得不像样子的前肋骨,“不然我也不至于连条像样的衬衫都穿不起。”
江驰瞥了眼青年枯瘦干瘪的前胸,不语,只专注于手中数字的变动,半晌,他才道:“游走在黑暗边缘,我劝你最好小心一点,到时候把警察招来我可不管。”
“啧,每次都是这句话,”青年从沙滩裤的裤兜里掏出烟叶,眼神微眯,“你该不会是条子那边的人吧?双向反水么——话说你们条子不去查杀人放火,好端端地查我做什么。”
江驰蓦然抬起头,眼神落在青年瘦骨嶙峋的身躯上,神情淡然:“没人查你。”
“是吗,”青年一字一句地说,“那你呢,你查过我吗,江、警、官?”
这间昏暗的小屋就坐落于市区以外的某个地方,楼顶用钢化玻璃包围起来,种了满楼的花花草草,平时是个花店,一到晚上,便成了黑暗里瘾君子们的失乐园。
“说话,”青年慢条斯理地把手伸进抽屉暗格里摸索着,目光森寒,“你,查过我吗。”
那一字一顿,字字都带着质问。
心理素质不强的人,说不准会被吓得尿裤子。
然而江驰却丝毫不惧地迎上他目光,道:“我在你这儿呆了半年,这半年里你的生意风调雨顺,你说我查过没有。”
“今天夜里后街死了个人,江哥可别跟我扯什么不清楚,”青年忽然推翻筹码,“唰”地站起身,“干你们这行的,哪儿死了人应该再清楚不过了吧。”
江驰不为所动,坐在桌前,一脸漠然地看着他:“死了,所以呢,你就要为他申冤?”
青年把烟叶叼在嘴里,昏暗的灯光衬得他肤色更为蜡黄:“死的那个是他妈老子供货商!”
“他是个通缉犯。”江驰站起来,冷静道。
“你什么意思,江警官?”青年目不斜视,少顷,他吐了烟叶,突然被触了逆鳞似的,怒道,“你他妈到底哪边儿的,搁这儿跟他妈老子玩儿碟中谍呢!”
江驰定定地看着他,仿佛断定他不敢对自己怎么样似的。
沙滩裤青年脑子一嗡,抄起抽屉里的家伙就迎头而上。
这群生活在黑暗里的蝼蚁,做事向来随心所欲,蛮不讲理。
江驰思索着,皱起眉,微微一偏头,抬手扭住青年胳膊,青年瘦骨嶙峋脚下不稳,带着江驰一起摔向地面——“哐啷”几声,地上摇摇欲坠的木椅被两人生生压断,沙滩裤青年来不及反应便被江驰锁喉,肋骨“咔哒”一声,断了。
“靠,你还真跟老子动手!”青年痛呼,双目赤红,努力抬起脖颈朝身后神志不清地喊道,“看什么,把这条子给我摁住了!”
后面站着的,是几名身强体壮的彪形大汉。
江驰站起身,一脚扫过去,直击一人面门。那人手里冷光一闪,赫然是一把开过刃的刀!
耳畔风声袭来,江驰下意识往台球桌上下腰一倒,刀锋“呼啦”划过,堪堪擦过江驰脖颈,生生扎进了桌布里。
身下的台球桌发出“咚”的闷响。
江驰抬手挥拳,仰倒在桌上,一条腿狠劲儿一蹬,直踹持刀者小腹。
仅仅是那一瞬间,其余几人抓住江驰漏洞,蜂拥扑来——江驰面目一寒,心下瞬间咒骂起来,他方才一心急,竟全然忘了这是个极其容易被伏击的姿势!
“你这条子的走狗。”青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地上爬起来,一瘸一拐地走上前。
彪形大汉一把用湿毛巾捂了江驰的口鼻,反扣着一头撞在凹陷的台球桌上,传来一声闷响。
昏暗的房间内,青年一铁棍敲在人的后腰上,肋骨折断的“咔嚓”声突然显得尤为清晰。
“我这人很记仇,你刚断了我一根肋骨,”青年佝偻着身躯说,“现在还给你。”
江驰紧咬后槽牙,站住脚,只觉后腰处一片发胀。
但,他并不是个怕疼的人,也许从他答应上级,决定深入这里的那一刻起,他便将“疼痛”二字从自己的字典里剔除了——他很年轻,二十来岁,能打,能跟毒贩拼命。
沙滩裤青年把桌上的透明袋丢在他面前:“喂,条子。”
沙滩裤青年瘦骨嶙峋,一只手仅仅剩下皮包骨,发黄、发黑,品相极其难看。而青年那佝偻矮小的身影被昏暗的照明灯投射在满是脏污的墙壁上,甚至可以透过这脏污的墙,看到青年污浊的心脏。
江驰没有在意青年对自己的讽刺称呼。
但青年似乎觉得自己被人轻视了,一把按住江驰脑袋:“你以为自己穿上他们那黑皮,就完全脱离地下,走向光明了吗!老子告诉你,永远不可能!”
青年甚至丧心病狂地大吼大叫,拉开透明塑料袋,内里的东西飘飘忽忽地撒了满桌,似是而非。
沙滩裤青年用拇指掰着江驰的嘴,威逼道:“吃啊!给老子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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