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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昭云是一阵风。
不是文人笔下温吞的春风,也不是骚客口中萧瑟的秋风,而是一股从北境战场上吹下来的,带着铁屑与血腥味的烈风。
他手持环刀,带着四名精悍的城卫军士卒,如猛虎下山般冲入停尸房。当他看清房内的景象时,那股一往无前的气势,却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墙,硬生生凝滞了。
地上躺着两个身份不明的黑衣人,一死一昏。
角落里,是他们城卫军里最宝贝也最让人头疼的墨璃丫头,正一脸平静地站在那里。
而草席上那个本该是主角的“尸体”——童生苏文渊,非但没缺胳膊少腿,反而……正慢条斯理地,用手指将嘴角的桂花糕碎屑捻起来,送进嘴里。
方昭云那双铜铃般的大眼睛眨了眨,感觉自己可能是今晚巡夜太久,眼花了。
他揉了揉眼睛,再看。
没错,苏文渊真的在吃东西。那副细嚼慢咽的模样,哪里像个刚从鬼门关回来的倒霉蛋,倒像是在自家书房里品尝夜宵的贵公子。
“这……这是怎么回事?”方昭云的声音里充满了匪夷所思,他指着苏文渊,又指了指地上的刺客,最后看向墨璃,“墨璃丫头,你……你制服了他们?”
他下意识地认为,只有这位身手同样不凡的怪丫头,才有能力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解决掉两个看起来就是亡命之徒的刺客。
墨璃摇了摇头,清冷的声音不带一丝波澜:“不是我。”
“不是你?”方昭云的目光,如同见了鬼一般,终于死死地锁定在了苏文渊的身上。他上上下下地打量着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怎么也无法将他和眼前这诡异的场面联系起来。
“难道是……”他艰难地开口,“他们内讧了?”
这是他能想到的,最合理的解释了。
苏文渊在方昭云进门的那一刻,便停止了进食的动作。他能感觉到,眼前这个魁梧的校尉,身上带着一股与刺客截然不同的气息——那是属于军人的、混杂着阳刚血气与沙场煞气的味道。这股气息,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了一些。
他知道,自己暂时安全了。
“方校尉,”苏文渊挣扎着,想要坐起身来行礼,却被墨璃一个眼神制止了。他只能躺在草席上,虚弱地开口,“在下苏文渊,见过校尉大人。”
方昭云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今晚接到线报,说有贼人欲对苏文渊的尸体不轨,这才匆匆带人赶来。可眼前的“尸体”非但能说话,逻辑清晰,甚至还知道他的姓氏官职。
这事儿,透着一股邪门。
“你认识我?”方昭云沉声问道,握着刀的手又紧了几分。
“青河县,武艺高强、公正严明的年轻校尉,除了方校尉,不做第二人想。”苏文渊不着痕迹地送上了一句恭维。他的记忆里,有这位方校尉的零星片段——一个在市井中颇有侠名的军官,曾数次惩治过欺压百姓的恶霸。
方昭云的脸色稍缓,但疑虑未消。他一挥手,身后的士卒立刻上前,一人检查刺客的状况,另一人则开始警戒四周。
“启禀校尉,此人已死,死状……甚是诡异!”一名士卒回报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惊恐。
“此人只是昏死,但气息紊乱,像是受了极大的精神冲击。”另一名士卒也汇报道。
方昭云走到那名死去的刺客旁,蹲下身,亲自查验。当他看到那张因极度恐惧而扭曲的脸时,即便是他这样见惯了生死的人,也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不是被刀剑所杀,更像是被活活吓破了胆!
他站起身,目光如电,再次射向苏文渊:“苏文渊,本官再问你一遍,这里,到底生了什么?”
苏文渊心中苦笑。他知道,自己的说辞,恐怕很难让人信服。但他别无选择。
他喘了口气,将刚才对墨璃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只是这一次,他描述得更加详细,将自己的不甘、愤怒,以及在临死前,心中反复默念那句“粉身碎骨浑不怕,要留清白在人间”的决绝心境,都恰到好处地表现了出来。
他赌的就是这个世界既然有文气这种凡力量,那么,就一定存在精神干涉现实的先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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