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心文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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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关于梦想的短暂共鸣（第2页）

顾晏辰避开了她过于灼热的目光，侧脸对着画布，语气刻意维持着平淡：“债务是你父亲欠的。你，没必要被它困住一辈子。”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词句，“好好画你的画。别荒废了。往后……或许会有转机。”

他没有做出任何承诺，语气也模棱两可。但这寥寥数语，对苏晚星而言，却不亚于一道划破漫漫长夜的第一缕曙光。那是对她梦想隐晦的承认，是对她未来可能性的、极其微弱的开启。希望，如同被深埋地底的种子，骤然感受到了一丝春雨的气息，开始不顾一切地想要破土。

“……真的吗？”她的声音哽咽了，眼底迅积聚起滚烫的泪水，巨大的惊喜和一种近乎虔诚的感激，让她整个人都微微颤抖起来，“真的……会有转机吗？”

顾晏辰看着她通红的眼眶和眼中那簇因希望而重新点燃的、无比明亮的光芒，心中的异样感更加强烈。他不想承认自己心软，也不想给予明确的希望，只能生硬地、几乎算是敷衍地点了一下头：“看你自己。也看……以后。”

这模糊的回答，对苏晚星来说已经足够。她用力咬着下唇，才没让泪水决堤。她看着他，眼神无比认真，仿佛要将这一刻他的面容和话语，深深镌刻进灵魂里：“谢谢您，顾总。不管以后怎样，我都会好好画，绝不荒废。一定……不辜负。”

顾晏辰没有回应这份沉重的“不辜负”。他重新将目光投向画布。画室里再次安静下来，但氛围已截然不同。方才的冰冷与恐惧被一种微妙的、温暖的共鸣所取代。阳光依旧西斜，将两人的影子拉长，在画架旁静静交叠。

苏晚星重新拿起画笔。这一次，她的指尖不再颤抖，落笔沉稳而坚定，带着一种被赋予了新生命力的专注。顾晏辰就站在一旁，没有离开，也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看着她作画。他周身那股惯常的、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消散了许多，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罕见的、近乎平和的静默。

他看着阳光在她梢跳跃，看着她微微蹙眉思考细节的模样，看着她因为完成一处满意的笔触而眼底掠过的、孩子般的欣喜。心底那坚冰般的旧恨，在这幅温暖专注的画面面前，似乎真的被融化了一角。他甚至荒谬地、一闪而过地设想：如果没有那些陈年旧怨，如果她不是以这样的方式出现在他生命里，这个有着纯粹热爱的女孩，和他这个被仇恨与责任包裹的男人，会是怎样的光景？

苏晚星完全沉浸其中，偶尔抬头，目光会不经意撞进他深邃的眼眸。她总是飞快地低下头，脸颊泛起她自己都未察觉的淡淡红晕，心跳莫名失序。而顾晏辰，则会不动声色地移开视线，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画架，眼底翻涌着连他自己都理不清的复杂情绪——有触动，有欣赏，有隐约的怜惜，还有一丝……他自己都拒绝命名的温柔。

夕阳终于沉到了地平线附近，将最后的、橘红色的温柔光辉慷慨地洒满画室。苏晚星落下最后一笔，长舒一口气，看着完成的画作，眼中满是纯粹的、完成一件心爱之物的满足与欢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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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画完了。”她轻声宣布，语气里带着轻松的笑意。

顾晏辰走上前，最后看了一眼那幅充满生命力的庭院。画面完整，细节精妙，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

“画得很好。”他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肯定，“留着吧。不用再藏起来了。”

“……可以吗？”苏晚星眼中再次迸出惊喜的光芒。

“嗯。”他应了一声，目光扫过画架上琳琅满目的画具，“以后想来画，随时可以。颜料画笔不够，告诉张妈添置。不必再偷偷摸摸。”

这是彻底的、毫无保留的许可。苏晚星用力点头，泪水终于忍不住滑落，但那是喜悦的泪水。“谢谢您……真的，非常谢谢。”她哽咽着，每一个字都自肺腑。

顾晏辰没再说什么。他转身，走向门口。手搭上门把时，他停住了。没有回头，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遍了静谧的画室：

“你的梦想，好好守着。总会有……实现的那天。”

说完，他拉开门，走了出去，又将门轻轻带上。将画室里满溢的温暖、未干的油彩气息、苏晚星脸上混合着泪水的灿烂笑容，以及那份短暂的、关于梦想的共鸣，一同关在了身后。

门内，苏晚星站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指尖抚过画布上细腻的纹理，心底那簇名为希望的火苗，因他最后一句话，而被小心翼翼地、无比珍重地护在了掌心。她感到一种久违的、近乎轻盈的快乐。

而门外，走廊的阴影迅吞噬了顾晏辰脸上最后一点残存的柔和。他背靠着冰凉的墙壁，拿出手机，屏幕上幽蓝的光映亮了他骤然恢复冷硬的眉眼。他拨通了秦默的号码，声音像淬了冰的刀锋，与片刻前画室里的那个男人判若两人：

“旧文件的细节，继续挖。不管牵扯多深，埋了多久，全部给我翻出来。一点，都不能遗漏。”

“是，顾总。已经在加快进度，很快会有完整报告。”秦默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沉稳。

挂断电话，顾晏辰闭上眼。画室里女孩眼中因希望而亮起的光芒，与她谈及梦想时那脆弱又执着的模样，像一幅鲜明的画，与他脑中翻腾的、关于苏家旧债与背叛的黑暗记忆，激烈地交织、碰撞。

他给予的那句关于“转机”和“实现”的话，或许是那一刻被触动的真心。但他更清楚，秦默正在挖掘的东西，可能通往更黑暗、更难以化解的仇恨深渊。那份刚刚萌芽的、陌生的柔情与共鸣，在积年累月的旧怨面前，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靠在墙上，眉头紧锁。一边是冰封的恨意与责任，一边是悄然融化的一角坚冰下，涌出的、陌生而危险的暖流。两种力量在他心中激烈撕扯。

画室里的苏晚星，还沉浸在梦想被重新点亮的巨大喜悦中，对门外男人内心正在酝酿的、更剧烈的风暴一无所知。她小心地守护着那簇微弱的希望之火，却不知道，来自过往的、更冰冷的寒风，已然在暗处集结，随时可能呼啸而至，将她连同那簇刚刚燃起的火苗，一同卷入更深的、爱恨交织的漩涡之中。这份关于梦想的短暂共鸣，如同风中之烛，摇曳在即将到来的、更猛烈的命运风暴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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